這間房子說是辦公室,但其實算得了一個沒有廚房的小一居,因為設計者將它設計成辦公用途,所以辦公區域比隔臨的臥房要大上許多。由於打算讓端竹久居,鄺水瑺差人把它的主次調換,無需打牆,只要把書房蓋成臥房,臥房改成書房即可。女人的智慧有時不可估量,設計師建議重新做一個書架擺到新書房裡去,因為舊的這個太大了,會佔了新書房一整面牆,鄺水瑺不同意,她讓人把舊書櫃平移過去,結果一面牆的書櫃拆開挪到曾經的臥房裡,當作背景牆一樣使用,居然分毫不差,美感與實用性倍增,令整個新書房又漫出一股書香味來。郝家君字輩不是每天都會回到老宅裡食宿的,為保全各自私生活起見,他們各有居所,但距離老宅均不超過三公里,可如果工作不是很忙,他們依然會盡量回家吃午飯,“順便”睡個午覺。有從小養成的習慣打底,大概再舒服的公寓別墅也比不上隱藏在半坡地上這座幽靜的老宅睡得酣暢,於是回家午飯不是目的,午覺才是。也許有人會說,回自己家睡嘛,多好,反正也不遠,何必非回父母家。可有一種需要必須被關注:晚上睡覺時有個人被自己摟著或摟著自己是件很愜意舒服的事情,因為時間長。可午覺就這麼個把鐘頭,身邊多個人真不是什麼好事,自己一張床安安靜靜霸著睡最好,其他人一律退散,無論你有多愛她。父母身體還好,也不算太老,這就是郝家君字輩三人最大的資本,想在哪兒吃在哪兒吃,想在哪兒睡在哪兒睡,任性自在沒人管,不用掐著指頭算父母還有多少日子。下午郝君裔醒來的時候,已是將近四點,拉開窗簾往後院裡看,鄺水瑺和老管家正在巖桌旁教端竹如何立、坐、起、行。倒黴孩子,我們受過的罪,你也得受一通……郝君裔頗有些幸災樂禍地感嘆,走進浴室洗臉洗澡,清醒完畢剛要走出房門,郝君襲卻來了。郝君襲進她的房間,從來不知道敲門,郝君裔少年時就曾被她免費參觀過半場她與咪寶的床戲,之後幾次三番抗議也無法改變郝君襲的惡習,或者說是刻意而為之卻被偽裝成習慣的惡趣味,於是只好作罷。“老大,媽說今晚要去爺爺家吃晚飯,是真的嗎?”郝君襲也是一副剛睡醒的樣子,頭髮上還滴著水。但是她這副剛收到風的樣子裝得很不成功,因為鄺水瑺一直在院子裡,總不可能為了通知她在哪兒吃晚飯還特意從院子裡用手機給三樓的她打電話吧?“你要不想去就說有公事好了,費不著那麼像模像樣地來問我,你以為我會幫你擋事?”咖啡,咖啡去哪兒了,“你見我那罐咖啡了嗎?藍盒子,上面纏著綠絲帶。”郝君襲走到藏在吧檯下的小冰箱前,赤著腳踢了踢冰箱門,“上星期你自己放進去的。”郝君裔撓撓頭,扯著自己的小辮子彎腰去取咖啡,“我只是擔心你能不能把小朋友調教得能在爺爺奶奶面前不丟人而已。”兩個老特務眼光都很毒,特別是胡敏,社交場上混了幾十年,你摸摸鼻子她就能看出你心裡在想什麼。郝君裔不認為自己有擔心的必要,自顧拿出咖啡豆放進手工磨粉盒裡,咯咯噠咯咯噠地磨,邊磨邊用眼角去瞄郝君襲,“老媽教著呢,估計再半小時就收工了。那孩子從小沒人管,她外婆只教了些表面的東西,可她一板一眼地去落實,除了呆些,身上幾乎沒有壞毛病,反倒比一些被家長教咧巴了的孩子強,這叫可塑性。”素淨的白紙總是比染泥的汙紙易於作畫,有些孩子受了太多不良影響,劣跡斑斑,又不願聽教導,腦子裡烏七八糟的東西不少,教起來會令人覺得無力。“四嬸那張嘴呢?你打算怎麼處理?平時對你已經冷嘲熱諷了,現在加上端竹,我看她現在肯定在研究怎麼把小朋友謔個白骨森森。”郝君襲坐到郝君裔床上,伸一個大大的懶腰,撲通,又像沒睡夠似地倒在了郝君裔未被疊起的散亂絨被上,郝君裔床上的趴趴熊被她抓了一隻來蹂躪,捏捏爪子,捏捏肚子,最後乾脆把它蓋在自己臉上,跟自己天生的高鼻樑有仇似地用力往下按。說起郝君裔的四嬸,那是個失敗到被狗嫌棄的人。除一張北大的博士文憑之外,哪兒哪兒都不適合進郝家門,可郝君裔的四叔也不知那天是不是吃堵了,居然在畢業典禮上對她一見鍾情,於是就此成就了一段比豔照門還醜的醜事。按說,北大不應該出些才女藝女秀女之類的嗎?再不濟,也得出些聖女烈女貞女嘛,怎麼說也是文科狀元濟濟的百年老校呢,咱國家丟不起這人哇。可郝君裔的四嫂和啥女都不沾邊,偏是比蘭花姐姐還早的第一代國產極品女。今兒個誰誰誰單純啦,明兒個誰誰誰幼稚啦,誰誰誰又對人生看不透啦,誰誰誰又背離了做人的原則啦,總之是跟她八竿子打得著的打不著的她也能管上一通,還美其名曰幫助別人看清生命的真諦。結果混得無論誰誰都能一眼分辨出她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