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花的人,怎麼還會對個媽媽桑上心呢?她自認是個外人,看不清。但她不曉得這個問題就連那個“內人”都不相信。“守著我一定很累吧?你快回去休息,我會打電話通知人事放你假的。今天一號對嗎?昨天算你加二十四小時班,醫藥費等我出院了一定還給你。”林森柏喝完粥便打算揭被下床去上廁所,蘇喻卿還沒伸直要去扶她的手,她已毫不猶豫地開口拒絕,“不用,我行的。”於是蘇喻卿眼睜睜地看她撲通跌倒在床前,又眼睜睜地看她手腳並用地爬起,撞撞跌跌貼到牆上,扶著牆根一路摸進病房附帶的洗手間,關門之前林森柏朝她虛虛笑道:“我就是喜歡你這種絕對服從的秘書脾氣,過完年回來我給你漲工資,漲到副總級別,只要你不跳槽,往後每三年你的工資會酌情往上漲一些,至於漲多少,看公司業績。”蘇喻卿掛著職業笑容說謝謝,心已經飛到了那扇薄薄的板門前,它想跟著林森柏的腳步往裡去,林森柏卻咣噹一下合起門頁,把它夾碎在門板與門框之間,血肉灑落一地。林森柏終究不懂,為什麼蘇喻卿在任職八年中從未計較過待遇,可蘇喻卿說:“我並不指望你會懂。”十點過,醫生給林森柏做完檢查,讓她吞了些抗胃酸的藥。林森柏問醫生她能不能出院,醫生把體溫計遞到她面前,“三十八度九,你現在出院,我包你十二小時內會再被送回來,何苦折騰120呢?他們很忙的。”“我沒燒那麼高吧?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林森柏靠坐在床上習慣性地撓頭,唇上被高燒燎起的火泡被熱粥燙得發紅發亮,像是隨時都會爆炸一樣。老醫生估計是聽多了病人這種逞強的話,嘩啦嘩啦翻病歷的同時言語裡不見多少關心,反倒有幾分戲謔,“持續高燒會令人失敏,你現在這狀態就是燒到四十也跟玩兒似的。小姑娘,安心躺著打幾天消炎針吧,肺炎不是鬧著玩兒的,搞不好就出人命,再說你胃炎也不輕,今後操勞動氣的事能免則免。年紀輕輕的,日子還長,胃壞了可就吃什麼都不香了。”林森柏這兩天光矇頭蒙腦睡大覺來著,她估摸著自己燒得嚴重呼吸困難可能是得了肺炎,但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還順便得了胃炎,吃驚之餘,她那顆從小到大都強壯無比的好奇心上躥下跳,於是她乾脆藉機向醫生學點兒東西,“請問你們是用什麼方法檢查出我有胃炎的?檢查胃病不一般是胃鏡活檢鋇餐?”她都睡著了怎麼做這些個檢查?老醫生該不會是性病梅毒狐臭雞眼的生意做不好趁機忽悠她賺錢呢吧?“血清和胃液分析都可以對胃炎做出傾向性判斷,”老醫生不勝其擾地瞄了她一眼,似乎很奇怪她哪兒來那麼好精神關注這些個專業問題,“再者說,你的嘔吐物帶血,自己不知道嗎?”林森柏被嚇一激靈,立馬下定決心全力配合醫生工作,“醫生,針啊藥啊什麼的,您千萬別客氣,儘管往我身上招呼,錢不是問題,痛不在話下,只要能讓我的胃不出血,一切都聽您的,我可怕死肚子疼的感覺了,一次兩次痛不欲生,要是變成習慣性那我還不如趁早找個東南枝自掛了事呢。”她一貧,醫生笑了,蘇喻卿也笑了,笑完,醫生輕鬆地離開了,蘇喻卿固執地留下了。林森柏雖然感覺不到自己在發燒,但發燒帶給她的影響顯而易見,清醒不足三小時,她又迷迷糊糊對著電視睡死過去。由於嘴上有燎泡,躲避疼痛的生物本能令她儘量不閉合雙唇,等蘇喻卿發現她睡著時,她的口水早流進了病號服領口裡,而她還像個痴呆症患者似地繼續她未了的“拔絲”大業。“喜歡你的都是些蠢驢,但願我不是最蠢也不是最犟的那隻。”蘇喻卿從床頭櫃上抽了張醫用溼巾,解開林森柏領口的兩顆釦子,替她擦掉那些有損形象有傷大雅有礙觀瞻的液體,然後將她的病床調平,替她蓋好被子。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踏地聲,林森柏抗議地砸砸嘴,兩瓣唇由於面板的溼潤自然地合到一起。可那雙高跟鞋的主人像是無頭蒼蠅找不到路似地硬是在門前行過來踏過去,稍顯尖銳的噪音令林森柏皺眉的同時也抿起了嘴。蘇喻卿怕她擠破唇間的燎泡,想用手去分開她的嘴,可在扯動的同時又發覺那些燎泡因為缺少潤滑而與上唇表皮粘連在一起,護士收走了蘸水用的棉花棒,醫用溼巾含有消毒液會令面板更加乾燥,無奈之下,蘇喻卿為自己的私心找著了一個最好的藉口——她俯下身子,輕輕吻住林森柏,用溼潤的舌尖慢慢劃開了林森柏的唇瓣。積欲如錢塘江大潮,翻湧而至,她明知這個吻的任務已經完成,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加深它,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她以為是來給林森柏換點滴的護士,於是不慌不忙地直起身子,隨後她發現不是,不是護士,雖然那人穿了一身不事張揚的素白,與夜裡在燈紅酒綠中她所見到的彷彿不是同一個人,但她一眼就能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