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張蘊兮的女兒,我不能害了她。”文舊顏從她臉上看出了一種名為“苦笑”的矛盾表情,但也知道這是師燁裳最不願意顯露的表情——她寧可讓人覺得她可恨,也不願讓人覺得她可憐。“張蘊兮不會介意由她的女兒來代替她繼續愛你的。她希望你們都幸福,如果你們能一起達成幸福,豈不是更好嗎?”“可我在汪顧身上總能看見張蘊兮的影子,好幾次都差點叫錯名字。以前,因為這事兒,林森柏被我弄哭過,許典被我弄哭過,席之沐也被我弄哭過,所以到最後,她們都選擇了離開。我不希望我跟汪顧之間也變成這種局面,就算我有那麼一點兒喜歡她,但我終究會傷害她,傷害的結果是她像所有人一樣離開我,明知會兩敗俱傷,何苦呢。”師燁裳習慣成自然地又擰開保溫杯的蓋子,低頭才發現藥湯早就被她喝空了,保溫杯裡,除了淡淡的藥草味,什麼也沒有。即使是這麼不值得享受的東西也有消耗殆盡的時候,就更別提那些值得享受的東西了。文舊顏知道師燁裳不喜歡被人可憐,可文舊顏本身也不是那號會可憐人的貨。平時跟霍豈蕭走在天橋上她都恨不能讓霍豈蕭去打劫人家那些個專業乞丐,你能指望她可憐誰?這些年來多虧是霍豈蕭把得牢啊,否則b城那些個天橋,地下道,公車站,夜市……非得被文某人清理得一乾二淨不可。如此這般,誰也都不盼著文舊顏能在任何時候說出什麼煽情的話來了,想當年霍豈蕭在她手上都死三百回了她還不歇嘴地對著個半屍體罵大街呢,更何況是才死一回的師燁裳?“我說你呀,你就是吃飽了閒的沒事兒幹,純粹沒死夠。你再死一死去,快去,等你什麼時候死出霍豈蕭那份覺悟來,什麼時候就不再糾結這些個沒用的了。”師燁裳聽得滿頭霧水,不由呆呆地問:“那當初你和總奸為什麼非逼我接受手術?讓我死了不就好了嗎?”文舊顏奸笑摸下巴,師燁裳心目中冰山美人的形象毀於一旦,“一次就死透了多沒意思啊,人生在世就要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活來死去,死去活來,就得這麼來回來去地死,才能體現最後那一死的價值。你跟霍豈蕭學著點兒,她有經驗,你看她現在過得多幸福。”悲劇的霍豈蕭,無論在哪個世界裡也一樣那麼倒黴。師燁裳饒是再聰明也想不到文舊顏居然還會耍貧嘴,而且還是拿自己心頭愛的性命開涮,一時間心內湧起唏噓無限,禁不住由衷感慨:“總奸搭上您老,可真算應了孔聖人那句話。”“什麼話?”文舊顏好奇。師燁裳語重心長,“好白菜都讓豬拱了。”167——允——一轉眼,離春節只剩五天了,做代理和貿易的春節最忙,張氏也不例外。汪顧成天到晚四蹄生煙,沒時間琢磨過節的事,於是翻出本購物雜誌讓師燁裳代為參考,拜託師燁裳和汪媽媽決定春節都辦些什麼年貨——她倒是一點兒不跟師燁裳見外,真就把師總當小媳婦兒使了。二月十二日早上,汪顧剛把咖啡飲口的蓋子揭開,椅子都沒來得及坐暖,葉婕翎便捧著一堆資料夾急匆匆地敲開了她的辦公室大門,“汪董,剛才資本運營部那邊提檔案過來,說中遙的收購案出了點問題,您看。”葉婕翎翻開檔案,指著一張頁碼上畫著紅圈的議案紙。“這麼一大清早出什麼問題?他們昨晚上在賓館裡嘴巴貼著耳朵談的兼併啊?”汪顧最近因為外忙公事,內忙家事,直忙得心火上升胃火下墜,聽見這還沒打鈴上班呢就出事,當然氣不打一處來。可無論嘴裡多少牢騷,工作依然是少幹半分也不行,無奈,幹吧,全當是為了報答老天爺昨天晚上讓她再次偷吻師燁裳得手。資本運營部遞過來的是雙方修訂的手稿,按照傳統而陳舊的做法,這類磋商過程較長,磋商事項較多的協議預案談判雙方都會保留談判手稿,雖然這樣做沒有什麼意義,也不會從中取得利益,但這是長桌談判的傳統,既方便備案,也算給那些談判桌上的後備力量留點兒教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