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匯天地。還有,華端竹同學,說多少遍讓你別再叫我郝老師了?你是打算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在當老師嗎?”聽郝君裔口氣,很明顯,對她來說,當老師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或者她認為,在別人眼裡,她當老師並不是什麼值得恭喜的事情。可惜,除了咪寶之外,沒有人知道郝君裔的夢想是什麼,於是人人都以為她當老師是因為她熱愛教書育人這項工作。當然,在她這種家庭裡,她的夢想是什麼並不重要。因為那隻能是夢,只能去想,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所以沒有人關心她的夢想,也是正常的。端竹隱約察覺郝君裔的怒氣,但她已經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現在她要做的只有兩件事:一是專心地把車平安開到目的地;二是強迫自己改口,省得再把郝君裔惹毛——她不願意看到郝君裔不高興的樣子,至於為什麼,她暫時還不清楚。十七分鐘後,一輛因蒙了雪而顯得髒兮兮的黑色桑塔納停到百匯天地的地面停車場裡,郝君裔推門下車,伸個懶腰,看她難得神清氣爽的樣子就知道她根本沒敢在端竹開車時睡著,畢竟今天是端竹第一天上路,無論在家練倒樁時倒得多好,手動擋的車,始終不是新手可以順利駕馭的。郝君裔這輛才買了三年的桑塔納兩個小時內六次在紅綠燈前熄火就是最好的證據。“郝……郝君裔,我帶這些資料到飯桌上看的話,會不會很失禮?”端竹抬頭看著還比她高了半個腦袋的郝君裔,心知應該遵從鄺水瑺的教導,多吃些東西才能抓住青春期的尾巴儘快長高長高再長高,好像只有等長得比郝君裔高了,她才有資格站在郝君裔身邊。“就衝你終於肯改口叫我郝君裔,今天你就算站到飯桌上看資料也沒關係。”郝君裔拍拍她那已經不怎麼像丸子的腦袋,搭著她的肩走進一個裝潢華麗的法餐館,門童看見她們從桑塔納上下來,只是敷衍地問了是否有訂座便不再搭理她們,與她們擦身而過時甚至很直接地朝她們翻了個白眼。郝君裔看見了,她知道端竹也看見了,直挺帶勾的鼻子裡發出一聲嗤笑,她邊往餐廳深處走,邊興致盎然地手指向後,告訴端竹,“學不會如何看人的狗,永遠只能是狗。”端竹皺眉,盯著郝君裔的眼睛嚴肅道:“人人平等,你不應該這樣說的,更何況你還是老師,把人說成狗是在侮辱人。”“你知道你之所以能活在這個世上,是因為有很多人在保護你嗎?”郝君裔問,端竹毫不猶豫地應是。“那麼你知道這一部分人中,有人選擇用善待你的方式來保護你嗎?”端竹照樣應是。捏捏端竹纖薄的肩膀頭子,郝君裔決定要教端竹怎樣去做一個壞人,“人與狗的區別在於狗會咬呂洞賓,狗眼會看人低。剛才那個門童,我們遵循客人的禮節配合了他的工作,也就是說,我們是善待他的人,可他用白眼回報我們,也就等於他是在侮辱保護著他的人,你也是人,換了你,你會不會這麼做?”郝君裔餘光瞥見一個儀態萬方的黑色人影朝她們走過來,只好長話短說,“他的工資是由每一位進了那扇門的客人發的,所以他必須先做到對每一個客人都平等,才能要求客人對他平等,我說他是狗,還侮辱了那些好狗呢,你說,是不是?”由於郝君裔沒把話說透,端竹暫時還不能完全理解郝君裔的意思,但她知道郝君裔不會就這麼作罷的。身處校外的郝君裔遠不是好好老師這麼個概念,她的陰狠雖然只在特定場合表露,但最近端竹見得多了,也就條件反射地變得敏感起來,“外婆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你饒人,人不饒你。你希望下次再來的時候還被人翻白眼嗎?”話雖這麼問,郝君裔其實並不期待端竹的答案,因為無論端竹回答什麼,結果都是一樣的。黑色人影走到她們跟前,郝君裔開口第一句話並不是“你好”,而是“開除你的當班門童。”端竹眯起眼睛,仔細觀察面前這個穿著黑色緞面工裝的女人,迅速將她與腦海中一個熟悉的人影重合。“你怎麼知道我要開除他的?今天又接到客人投訴,他滿額三次,已經有人去通知他了。”女人趁郝君裔轉頭看向入口的時候當眾在她臉上曖昧地親了一下,隨即微笑著朝端竹伸出手去,“你好,你一定是端竹了?我叫邢晴,開耳邢,日青晴,我的朋友都叫我大q,你要不介意的話,就也叫我大q吧。”“您好,我是華端竹。”端竹掛起一臉燦爛笑意,禮貌地與邢晴握手。她似乎發現了些什麼,但她對這個發現感覺沮喪。胡敏告訴她,越是難過的時候就越要笑得開,否則將永遠只是個不值得信賴的小孩子。她認為一個十六歲的人應該具備所有“大人”的特質,所以在當前,她笑得無比真誠,“很榮幸見到您,但如果我稱呼您為大q的話,會不會顯得太不尊重您了?不如,我叫您大q姐姐吧。”當一個二十九歲的女人聽見一個十六歲的大孩子,特別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