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看起來很詭異,有幾個主管摸出紙巾,晃神地擦著汗溼的手心,剩下的大多在對著茶杯發愣。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高壓的靜默中,會議室內氣氛漸漸變得有些焦躁不耐。汪顧看完師燁裳親筆寫出的計劃書,瞥了眼靜靜坐在皮椅間,目光放空,身子向一側傾斜的師燁裳,合上夾頁,打個哈欠,揉揉眼睛,瞧樣子下一步就該趴桌上睡覺了。“師小姐,您這樣做,會不會太決斷了?”張氏現任總經理徐旭終於受不了地開口問,一腦門子津津冷汗在冬天裡顯得蔚為壯觀,“這個案子我們談了近一年,如果這時候……”“你知道當商業間諜需要負什麼樣的法律責任嗎?”師燁裳不等他說完便拖著呼吸般的腔調開口打斷,霧靄迷深的雙眼從離她最近的徐旭慢慢掃向長桌之末,眨眼,再從長桌之末將視線引回徐旭的圓臉上,“徐總。”雖然事實如此,但徐旭決想不到師燁裳居然在還未詳細掌握談判內容的現在,不分青紅皂白開口就把“商業間諜”這個關係到個人命運與前途的罪名扣到他頭上,因害怕而生的激動情緒頓時難以自抑,他唯有打死不認帳才能把自己放到一個不那麼被動的位置上。“師小姐!請你不要血口噴人!”他神情激憤地拍桌而起,兩腿卻在桌面下瑟瑟發抖,“我們一直都遵照您安排的計劃步步為營地與對方磋商,您不能因為我們的一時失誤就全盤否定我們的動機!談判手稿現就在汪董手上,您只管去查!”師燁裳睨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笑意,轉臉朝汪顧點點頭,默契地與汪顧交換了眼色,她放鬆地將瘦弱的身子陷進座椅靠背中,抿著嘴,雙臂環胸,視物無物地直視長桌另一頭。她是來為汪顧立威的,不是仗著前董事長身份來充大頭的。如果最後的問題仍然由她去解決,那便等於在張氏業務骨幹面前架空汪顧的權力,所以她在車上時已經把需要汪顧做的事給交代清楚了,汪顧是照本宣科也好,自由發揮也好,反正剩下的事,與她無關了。“徐總,我問問,你是想讓經濟犯罪偵察局還你清白,還是由我來還你清白呢?”汪顧坐得像每一個兢兢業業的小白領那樣規矩,口氣雖然輕浮,面上倒是一如既往的認真。她知道自己學不來師燁裳那種天塌當被蓋彈指破千軍的從容,所以她聰明地選擇了去當好“汪顧”,一個永遠把“在其位,謀其職”當成座右銘的好職員,“我想,家醜不外揚,張氏出問題,我有責任,不能完全怪你,所以……”徐旭本以為困獸之鬥在所難免,心裡已經做了最壞打算。如果頑抗到底仍不能挽回敗局,那便只能殺身成仁。把自己捅出去,獨自攬下所有責任,然後以此為籌碼向幕後主謀邀功,就算自己鋃鐺入獄,起碼妻兒父母還能過上安穩的日子。可就在他為自己設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結局時,汪顧卻給了他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轉折——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沒有人願意毀滅自己成就他人。他當然還想在高牆之外呼吸自由的空氣,於是他一聽還有迂迴餘地,立刻瞪大了眼睛追問:“所以什麼?汪董您快請說。”“所以,如果你肯把相關人員的名字告訴我,我就不浪費兩毛錢撥114查經偵局的號碼了。”汪顧笑著抬起手,做了一個暗示“全部”的動作,隨即對其他人道:“這是閉門問責,與各位無關,請各位回去工作吧。”汪顧連師燁裳都敢算計,可想而知,她要陰起人來,並不會比師燁裳仁慈多少。用兩個字概括她的本性:雞賊。169——v——無論在企業單位還是在事業單位裡,上級對下級的態度從來不是“悉心栽培”、“物盡其用”這麼簡單。更多時候,上級與下級的關係是老鷹與小雞的關係。上級是老鷹,下級是小雞,老鷹抓小雞,老鷹耍小雞。有過當小職員經驗的人,大抵有過問領導話,領導顧左右言其他,或乾脆避而不答的經驗。在那種時候,純情的小職員們總會想,boss又在故作深沉了,或者想,這個問題是不是問到了什麼敏感的部位,讓領導覺得蛋疼了?其實,不是的。有過當領導經驗的人都知道,這種充耳不聞的態度,只能用在一官半職無有,一千兩千夠嗆的小職員身上,對稍微上點兒檔次的職員用這招根本不管用,因為他們也會用了,說不定用得比自己還溜,根本沒有可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