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加油。”幸虧汪顧清楚小孩子說話習性,充分領會了那隻小浣熊的意圖後,她把手腕往小浣熊腋下一塞,小浣熊用力拉一下,她便將身子撐起來一些,一大一小兩個人像在拔河般把自己累得滿頭大汗,卻還得為對方加油鼓勁。小的喊號子:“站、站、姐姐!”大的火上澆油:“對對對,再用力拉,差一點點,嗯,加油加油!”師燁裳擰著臉看那隻站著還不如汪顧坐著高的小浣熊,面部肌肉抽動不已,汪顧現在這個姿勢也堪稱高難度,蹲不是蹲,坐不是坐,上身前傾與地面成四十五度角,一手被小浣熊摟在懷裡,一手還撐在冰涼粗糙水泥地板上,害得她都想上去幫她們一把了……經過一番熱鬧而荒唐的努力,汪顧“終於”在小浣熊的幫助下站了起來。她興奮地將小浣熊一把抱起,雙手託高,放風箏一樣讓小浣熊懸空轉了好幾圈,每轉一圈,汪顧嘴裡都有配音:“喔~”小浣熊雖然累得面紅耳赤,氣喘吁吁,但一張肉嘟嘟的臉上還是露出了勝利的笑容,嘴裡呀呀地發出滿是奶氣的調調,兩隻小手緊緊揪在汪顧風衣袖口上。“你叫什麼名字呀?”汪顧對著頭頂的小動物大聲問。小動物也不知聽沒聽懂,總之是清晰地答了一聲:“媽媽。”如果這真是她的名字,那給她起名兒的人非得有幾分無私的奉獻精神不可。193——易——兩人逛完福利院回到汪家時已將近六點。麻將派對還沒散,剛好到北令,汪顧把燒臘拿進廚房,臨時留下來幫忙的火鍋店小妹接過去,一摸袋子,怨聲連連,內容不外是汪顧怎麼把燒臘熬涼了之類。北方天氣冷,燒臘不能冷吃,否則會顯得油膩,可回爐之後又會發柴,汪顧曉得是自己考慮不周,應該先把燒臘送回來保溫之後再和師燁裳去福利院玩的,所以火鍋店小妹數落她時她只是賠著笑臉許諾明天再買的話,一定讓它在六十度的完美階段上桌。小妹瞟她一眼,說她最近又變油了,都快成老油條了。汪顧心想:你不看我在追什麼人,要是不油我這花肥早揮發化灰了,還能把命留到現在?師燁裳從福利院回家直接去洗澡了。汪顧叮囑她把衣服穿好再出來,最好包得像小浣熊那樣嚴實。師燁裳一看家裡人多,自然明白汪顧是什麼意思,點點頭,把汪顧推出浴室,慢蹭蹭慢蹭蹭,剝皮拆骨般,一洗就是半小時。汪家二老那層樓開賭場,汪家小輩們都聚在汪顧這層樓,聊天的聊天,喝茶的喝茶,看電視的看電視,滿滿當當熱熱鬧鬧一屋子人。汪露跑得早,這會兒都呆家裡嗑完一盤瓜子了,見汪顧回來,她也沒什麼表態,只是把錢包捂得更緊一點。汪顧以往被她欺負慣了,這下終於有機會討回公道,哪肯放過她,把餐廳開的發票往她面前一遞,嚇她說要讓她報銷。汪露也不含糊,抓起茶几上的蛋糕勺就往自己脖子上頂,嘴裡嚷嚷著“再逼我就死給你看”幾步退到洗手間門前,隔門大喊救命。家裡人見慣她倆胡鬧,都不插手,大有“任你喊破嗓子也無用”的架勢。可師燁裳自來生活在安靜和諧的環境裡,聽見有人在門外喊救命當然不會袖手旁觀,急急穿了衣服頂著一頭溼發拉開門。此時汪顧正拿著發票把汪露往門板上逼,師燁裳一開門,汪露身子失去支撐,豎直仰倒,幸而師燁裳難得一次眼明手快,趕緊扶住她,這才令她的屁股免於皮肉之苦。汪露受人之恩,又有“暗戀”這麼個前提,哪兒能不趁機揩油?一把抱住渾身半溼的師燁裳,她扯著嗓子嚎啕大哭,不過沒淚。汪顧酸得門牙橫倒四顆,心道我的妖怪我還沒降呢,怎能讓你個小王八羔子搶了鮮?急忙揪著汪露的領子,丟也似地將她“請”出浴室,合起浴室門,逼師燁裳好好把頭髮吹乾,自己回房裡拿了套乾爽的白底青雲紋的唐裝放在暖氣上烘暖,從浴室門縫裡塞進去,讓師燁裳換上。師燁裳穿白色好看,但並不比她穿其他顏色時更好看,只是汪顧樂意看她穿白色,因為白色之白能夠很好地反襯她骨瓷般的膚色,令她看起來更健康——她是死過一回的人,汪顧最關心的就是她的健康。稍有常識的人都曉得腫瘤這種東西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即使是良性腫瘤切除後在相同部位的復發機率也遠高於百分之十。李孝培要求師燁裳至少每半年回醫院做一次專項檢查以防止復發失察。汪顧覺得半年隔太久,頗想每個季度都拉師燁裳去做個全身大檢,但後來聽說全身大檢光抽血就得抽一針管,這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