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汪露坐在b城並非最高檔但卻最貴的西餐廳裡,愣愣看著師燁裳一勺一勺、默默無語、動作優雅、神態安詳地吃完第六份蒙地卡羅,喝下第六杯隨送雪糕配送給顧客作暖身之用的白蘭地。“師小姐,還、還要不要再來一份?”汪露幾乎是顫抖地問,問完便陣陣發怵——九十一份,六份就是五百四,她一個八卦雜誌社的小編輯,哪裡受得起師燁裳這麼個吃法。可她真的沒想到師燁裳看起來斯斯文文纖纖弱弱,吃東西起來居然絲毫不比五大三粗的男人遜色。師燁裳笑著對她說不用了,汪顧卻對她求饒的眼神選擇性失明,一個勁兒地在旁煽風點火,猛勸師燁裳再嚐嚐這間店的特色冰激凌蛋糕。汪露瞧汪顧又自作主張地揚手叫來服務員便知道自己工資卡貞潔難保了。這間店的特色冰激凌蛋糕很精緻,很綿滑,很細軟,但也很高價,普普通通一角就要上百塊,最貴的“三角俱樂部”標價上千,她沒氣量的雞賊堂姐這會兒肯定是在報出門前那一箭之仇,非把她榨乾不可。嘴欠啊,嘴欠……汪露悔不當初。但是親愛的堂姐啊,我嘴欠能不能只懲罰我的嘴,別懲罰我的錢包?汪顧似乎看出了汪露的恐懼,朝她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手指戳向選單上“1388元/份” 那行,對服務員道:“兩份。”汪露突然產生一種想殺人的衝動。可其實汪露這回實在是有些以小人心度君子腹了,汪顧知道她每個月只賺那麼四五千塊,養活她自己都困難,所以並不會真的讓她出錢,只是嚇嚇她罷了,點這麼多蛋糕的真正原因是汪顧看師燁裳接連幾天吃中餐吃得有些反胃,於是拉她出來換換胃口,以便以更飽滿的精神狀態再去接受大魚大肉的煎熬。“汪顧,你點那麼多,我可能會吃不完,因為一會兒還得吃晚飯。”師燁裳做個稍等的手勢,服務員立刻停下腳步,站在她身邊,靜等她們做決定。汪露心嘆“姐夫”真是個好人,餐桌下的手又不自覺地去捂錢包。師燁裳吃雪糕時不小心把奶油沾到了鼻尖上,汪顧邊拿餐紙替她擦掉,邊學咪寶哄林森柏的經典語氣,“吃不完沒事,有我和汪露呢。”汪顧揮手讓服務員去下單。汪露自覺死到臨頭,伸脖子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索性死豬不怕開水燙地又擺出她那女流氓的作派,一爪捧心,一爪橫過桌子握住師燁裳的手,深情調戲道:“是啊,師小姐,請你放心,一切有我,如果汪顧對你不好,你就改投我的懷抱吧,我願為你上刀山下油鍋,傾家蕩產再所不惜。”經過短暫的錯愣,師燁裳回過神來,無需過渡,她稍稍側仰了臉,彎起她細長的眉眼,微翹起的嘴角令薄薄唇瓣半開半闔,光線原因,她刻意扯出的性感唇線一時變得鋒利晶透,雖不屬“嬌豔欲滴”之流,也不與“豐潤紅唇”一派,可那天然瑩亮的色澤比眾多時尚唇彩廣告中著意賣弄外加ps過的效果還要好上許多,看得在旁的汪顧兩眼發直狂咽口水,也幾乎要令汪露真心改投“gay幫”麾下。“小女子何德何能,竟令二位佳人手足相爭,”她昨晚陪汪媽媽連看五集金枝欲孽,今天她就是以臣妾自稱也不足為奇了,“但英雄若是當真有心於我,我也不便拒絕,”說著說著,她口渴似地端起杯子抿了口酒,突然從白話轉了大白話,“你跟汪顧商量商量,這頓誰請,我就跟誰回家好了。”“嗬!娘子,你好沒節操!”汪顧輕輕一拍桌子,戲癮十足地陪她倆演大年裡必不可少的狗血劇,“枉我多年為你守身如玉,到頭卻落得個人財兩失的下場!”憋一臉猙獰相,她近水樓臺地抓住師燁裳雙肩,一氣兒亂搖,直搖得師燁裳連連求饒,“相公,相公,我剛吃了六碗安胎藥,再搖、再搖孩子就保不住了……”汪露正在喝水,一聽師燁裳這句無上天雷對白,嘴裡的水瞬間轉往鼻孔。咳、咳、咳……“娘子,你有了?”汪顧所學與師燁裳所學實在不是一個時代的電視劇,不過她裝許小攻裝得挺像,小細脖子一梗,背一弓,眼睛一瞪,“太好了!娘子,我要當爹了!娘子娘子!我愛你!”這是汪顧頭一次對師燁裳說這三個字,但在這種情景下說出來,也不知作不作數。師燁裳看見服務生正端著蛋糕往這邊來,心知這戲要再演下去她們非得被人當神經病趕出去不可,但汪顧那雙與張蘊兮一樣迷人的眼睛飽含興奮地盯著她,她也不忍認真要求汪顧把手拿開讓汪顧尷尬。左思右想,苦無良策,時間有限,服務員步步逼近,她靈機一動,急忙裝作害羞的樣子,抹開汪顧抓在她肩頭的手,眨巴著眼皮,小聲道:“我也愛你……”下一秒,蛋糕上桌,她適時補上兩個字,“蛋糕。”直把汪顧氣得翻白眼。191——題——師燁裳坐在車裡,面無表情地看著馬路對面的汪顧。汪顧正專心地坐在門口的客椅上等尚未出爐的燒臘,偶爾偷偷抬起眼來,隔著墨鏡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