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過來出私診,一面指著那個小白臉,告訴站在她身後的岑禮杉給他多開一個月工資,打發他走人。“下次再找醫療顧問,一定要挑個敢救死扶傷的,別挑這號光吃乾飯的軟腳蝦。”汪顧說著,拔腿就往辦公室裡走,葉婕翎攔都攔不住。張慎綺抱著頭蹲在那兒,身子前後左右一顫一顫地搖晃,汪顧看見她插在髮間的十指正有節奏地弓動,手背上的血管蜿蜒突起,白皙面板與墨青色的血管交融一處,情形甚是可怖。汪顧本人對毒品有著近乎偏執的排斥,非但不沾毒,甚至不願接觸沾毒的人,平時一旦知道哪個身邊人有毒癮,她避之唯恐不及,誰也別指望她會主動接近。可現在,她再討厭也沒辦法,張慎綺變成這樣,她這個當表姐的多多少少有點兒責任,若放任張慎綺在這辦公室裡出事,汪顧會覺得自己對不起師燁裳。蹲下身子,握住張慎綺顫抖不已的雙肩,汪顧口氣關心地問張慎綺:“七總,你先回家休息一下好不好?如果你不想回家,就在我臥房裡睡一覺,等好些了再走。”張慎綺喉嚨裡發出幾個含糊音節,卻沒抬起頭來,反倒是她旁邊的一個高個男人一步三晃地走到汪顧身邊,抬起腳就往汪顧肋下踢去。汪顧來不及抵擋,肋側捱了不輕不重的一腳,整個人向右側歪倒,但並沒有坐到地上,保衛處的人看見汪顧捱打,這才鼓起勇氣,一窩蜂似地衝進辦公室,連壓帶踩地將那男人制趴在地,葉婕翎趕緊扶起汪顧,問她有沒有事,要不要去醫院。“沒關係的,他站都站不穩,能有多大力氣?”汪顧拍掉白襯衫上的鞋印,讓保安放開那個男人,自己又蹲到張慎綺面前,抬起張慎綺左臂搭到自己肩上,打算硬把張慎綺架起來。就在此時,張蘊然到了。她人一進門,尾隨而至的十幾名私人隨行立刻將辦公室裡其餘四位瘦骨嶙峋的男性制在原地,罪犯似地抱頭下蹲,有個想反抗的,拳頭剛抬起來,下盤就被橫掃了一記,整個人像根木柴一樣直愣愣地仰倒在地,後腦勺一下磕在地毯上,登時疼得他咬牙切齒,涕淚橫流。“汪顧,你沒事吧?”張蘊然不去問張慎綺安好,反而先問汪顧有沒有事。汪顧架起周身癱軟的張慎綺,搖搖頭,“辦公室毀了而已,我沒事。我先扶七總進房間休息,外面這些人,你看著辦吧。我打過電話了,醫生一會兒就……”突然,汪顧的話被一陣嘶啞男聲打斷,“放開我!你們這群窮鬼!也不問問我是誰?!居然敢打我?!你們就不怕我告訴矣叔叔,讓你們通通去喝西北風?!”汪顧與張蘊然不約而同朝聲音來處去望,只見剛才那個踢了汪顧一腳的男人正掙動著四肢伏在被汙髒毀損的沙發邊,兩個保安一個按著他的肩,一個壓著他的腿,但即使這樣他還是伸長了一隻胳膊,打算去抓身前不遠處的一支銅質手繪長頸花瓶。張蘊然不耐煩地冷哼一聲,朝隨行中一個看起來約莫三十有五的灰衣男人使了個眼色,灰衣男人二話不說,跨步去到沙發邊,抓住“趴趴人”的下巴,甩手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趴趴人”慘哼一聲,灰衣男人卻並不因此停手,啪啪鼓掌似地連續幾個大嘴巴子,直打得他話也說不出,似是昏了過去。汪顧看見鮮血順著“趴趴人”嘴角流下來,急忙問張蘊然:“這樣打不會出事嗎?都流血了。”“你知道他是個什麼混帳?”汪顧搖頭。張蘊然輕蔑地白了“趴趴人”一眼,“我都懶得提他以前那些破事,剛一聽你說小七可能嗑了藥,我就知道是他帶的,小七但凡出點兒什麼問題,他都撇不清干係。沒他,小七也不至於沒品到成天把錢掛在嘴邊,搞得一點兒教養也沒有。”汪顧點點頭,其實對“趴趴人”的身世並不關心,既然張蘊然這個知根知底的敢下狠手打他,那就說明問題不大。張慎綺這會兒大概是能量消耗過度,渾身冷汗直冒,搭在汪顧肩上的左手變得潮溼冰涼,汪顧知道她可能是虛脫了,急忙讓葉婕翎找方糖泡水,自己扶張慎綺去到辦公室附帶的臥室裡躺好,給她蓋上被子,又撥電話催了李孝培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