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燁裳!”她去到浴室門口,用正常音量朝裡喊,“你沒事吧?”師燁裳正望著鏡子裡的陌生人出神,聽見汪顧聲音,倏然就是一個哆嗦,隨即她將視線由鏡面上掉轉,回過頭,卯起氣力對門板道:“沒事,在洗臉。”次日是工作日,大晴天,陽光撒在黑色柏油路上,大大增加了地表溫度,氣溫不像秋季,倒有些像夏季。汪顧滿心甜蜜地將一匹被塞了滿肚子午飯的瘦馬送回國代,自己也慢悠悠地回了張氏。電梯直上頂樓,她未出電梯門就聽見外面空洞繁雜的喧譁之聲。張氏的辦公樓層與許多家族式企業一樣,一家人都在同一層辦公,只有董事長和監事長的辦公室都在工字型寫字樓兩端的朝南突角,稍微偏僻,其餘人等均是一字排開,但凡隔臨的辦公室,也無需打電話,用力敲牆即可呼朋引伴了——張鵬山的鼎盛時期,尚未成年的張蘊然經常這麼幹,因為旁邊坐著的,就是二十出頭的張蘊兮。不過也有前提,非得是張蘊兮前夜玩兇了懶得回家,正睡在公司的臥房裡才可以。“怎麼了?鬧什麼呢?”汪顧快步走到矛盾核心外圍,拍拍葉婕翎的肩。葉婕翎立刻回過頭來,將汪顧拉到走廊另一側的方柱邊,壓低聲音八卦道:“七總的男朋友鬧上門來,要七總跟他說清楚為什麼分手呢。”汪顧溜一眼站在閉合的門前伸長耳朵偷聽的一票陌生人,不解地皺起了眉,“人家鬧分手幹這些人什麼事?公司保安怎麼隨便放閒雜人等上來?”這一層樓屬於安全熱點,張氏的決策性檔案都在這層樓的各個抽屜裡鎖著,一旦失竊,問題可大可小。偏偏張慎翼和張慎綺這類敗家子是根本不把機密當回事的,他們的辦公室往往人走門敞,普通職員為了避嫌誰也不會替他們把門帶上,所以汪顧的緊張並非多餘,鬼曉得昨夜又有哪位大哥揮一揮手不帶上一片門板了呢?“張慎綺好一段沒出現了,怎麼一出現就鬧分手啊?還鬧到公司來。張蘊然呢?打個電話通知她,一會兒還開會呢。”汪顧很忙,沒時間搭理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她說完就要走,可葉婕翎的一句話讓她停住腳步,又回過頭來。“監事長說等您來了讓您試著處理一下,還說這是師小姐的意思。”葉婕翎悄悄豎起指頭,指向圍觀群眾,“那邊,一部分是七總男友帶來的人,一部分是監事長派來的人,都是怕裡面出事守在這兒望風的。監事長還交代您注意安全,她的人,你隨便用。誒!祝龍!”葉婕翎突然放開聲音,人群中一個長相斯文卻目光銳利的年輕人當即回頭應了聲是,“汪董來了。有什麼事你直接跟汪董說吧,我也弄不清楚。”名為祝龍的男人兩步跨到汪顧身邊,先是禮貌地鞠了鞠身子,而後自我介紹道:“汪董您好,我是張小姐的安全副理,我叫祝龍,祝賀的祝,龍虎的龍。”汪顧點點頭,心中大惑得解——原來不叫豬籠啊……“我是汪顧。張小姐吩咐你們的事我大概知道了一些。現在請你將你的人與外人拉開距離,最好不要堵著門口,別到時裡面沒打起來,外面先亂作一團。”祝龍本來也是這麼想的,可沒有上面指示,他既不好阻擋得罪張慎綺男友的人,也不好放縱他們堵在門口威脅張慎綺的安全,現在有了汪顧的話,他剛好拿著雞毛當令箭,一回頭,他叉開雙腿,兩手背握,頗有氣勢地一聲低吼:“散開!給汪董讓出路來!”雙方人員隨即伸長了手臂,相互隔攘著分別退到門邊,一個個都虎視眈眈地瞪著適才推搡自己的人,看樣子,他們現在是很希望裡面打起來的,因為這樣,他們就也可以順理成章的開打了。306 保護張慎綺的辦公室使用的是相對普通的格局,辦公區四十五平米,臥室二十七平米,加上裡間六平米的浴室,整好八十八平米。對迷信的華南人來說,這是個相當吉利的數字。張慎綺本人卻從沒想過她一間辦公室就能頂上平常人家整一套房子的大小——在她心目中,辦公室非得大得像張蘊然和汪顧的那樣才算“有點兒”氣派。渾渾噩噩活了二十一年,到頭還是個“何不食肉糜”的大小姐。汪顧進入這間辦公室的時候,屋子裡的兩個人正隔著辦公桌爭論不休。張慎綺的男友——且取他身為男人的頭字母稱他為n君——更是聲高理壯,喋喋不休,一個人就顯得十分熱鬧。桌子後面的張慎綺自幼嬌養,挖苦諷刺無一不精,但就是不大會吵架,然而,此一時彼一時,人家騎到頭上來,她也就相當隨和地摒棄了固有的教養,赤著脖子紅著臉,對方說一句,她就頂一句。“我等了你足足七個月,你一回來就要分手,理由都不給一個,你說你對得起我嗎?!”“這句話你已經說了九遍,我不想再答了!”“不喜歡我你不早講!拖到現在才說!你知道我為了你,推掉多少個適婚物件?!你現在要分手,沒門兒!除非你給我五百萬分手費,否則我不會善罷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