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時陸清江走在隊伍最後,他看著拾階而上的家人,感受著片刻悠閒時光,決定回去後再將真相說出。
陸明回頭打量陸清江,拉了拉杜微瀾的衣袖,小聲道:“二哥看起來不高興,好可怕的臉色。”
杜微瀾回頭,果然見陸清江神色陰鬱,彷彿旁人欠他十萬八萬兩銀子。
她按住在腳邊亂跑陸銀子,收緊綁在它身上的繩子。
“銀子別跑,不要亂叫,不許咬人,別用繩子絆我。”
陸清江聽到動靜,故作不經意抬頭。今日杜微瀾穿的是杏色長裙,上面繡了黃綠色的銀杏葉,風一吹,幾乎與臺階旁染了枯黃之色的草木融為一體。
上面穿著銀灰色薄襖裙,越發顯出清冷衰敗。頭上彆著一根木簪,一根杏色髮帶。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陸清江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阿黎和杜微瀾的衣服是一樣的布料,一樣的款式,可他就是覺得妹妹像是落葉裡的灰耗子,想捏一捏。杜微瀾如同隨著草木凋零而衰敗的精怪,讓他心頭髮顫,生怕人下一刻就消失不見。
陸清江快走幾步,捏了捏阿黎頭上的小毛團,而後撈起滿地打轉的陸銀子。
“我在山上等你們。”
他待不下去了。
他恨不得立刻告訴杜微瀾,陸重山詐死,陸重山騙人,陸重山拋棄了陸家。若是沒有陸重山,杜微瀾就不是他名義上的嫂子!
明明陸重山只是先認識她罷了。
陸清江心思紛亂,又覺得的自己卑劣,各種念頭繁雜,腳步不由越發快了。
“二哥又怎麼了?”阿黎捂著腦袋上的兩對兔毛小球,氣呼呼盯著陸清江的背影。
陸母也是嘆氣,這個兒子實在是狗脾氣,不知是又怎麼了。
“小蠻我們不管他,瘋子一樣。我們到了先去吃齋飯,然後去拜佛,之後就回家。今天人多,禪房肯定不夠住。”陸母已經安排好今日的行程。
今日的確是比往日人多,爬到半山腰,往下看黑壓壓全是人。
“奇了怪,聽人說以前初一十五也沒有這麼多人,今天是什麼好日子?”
陸母心中犯嘀咕,腳步越發快了。
姚杏和姚慎走在後面,兄妹二人興致都不高。
“陳將軍一定有辦法。”姚慎試圖安慰妹妹,心裡已經準備好明日回去刀人。
到了蟬鳴寺,正好是飯點,眾人吃飯時秦鈺也在吃飯。秦鈺面前有一隻包子,別人都吃飽了,他還一口沒動。
“三公子,好歹吃兩口吧。”硃砂都快哭了。
陸清江和姚慎聽到‘三公子’這個稱呼,就是一個激靈。兩人對視一眼,臉色都有些不好。
“你們兩個真是,一個比一個臉臭。一邊去,別礙事。”陸母生怕這兩人衝撞神佛,將陸銀子交給他們照料,帶著杜微瀾等人去拜佛。
杜微瀾站在佛殿外,望著佛像金身卻不入內。陸母正要說話,便有一個小沙彌迎上來,朝杜微瀾道:“這位施主與我佛有緣,請隨我來。”
陸母先是一愣,旋即又喜。
“小蠻快去,這可是大機緣。小蠻果然是有福氣的。”
杜微瀾看看一臉期待神色的小沙彌,再看滿臉喜色的陸母,深深嘆了口氣。
“幾位施主可去禪房靜候。”
小沙彌朝陸母等人行禮,帶著杜微瀾往廟宇深處走去。
紅牆碧瓦,高屋彩繪,飛簷走獸,蟬鳴寺傳承幾百年,最近一次修繕是在十年前,可謂是煥然一新,一改昔日破敗之相。
繞過碑林,行過影壁,周遭頓時清冷安靜下來。
“施主,請。”小沙彌將杜微瀾帶到一間靜室外,便轉身折返。
黃櫨葉片已泛紅,被風吹來,散落一地。杜微瀾撿起一片葉子藏於袖中,推開那扇門,徑直入內。
房間空無一物,卻是連線一個小院落,院子裡種了數株黃櫨,院子正中是一處墳塋,供著時令瓜果點心,燒雞一隻,豬蹄一對,羊腿一根。
墓碑無字,僅僅是一塊石板,不知裡面葬著何人。杜微瀾走過去,燃了香燭,在軟墊上坐下。
一炷香燃盡,她起身徑直離開。
這是她的墳。或者說,這是太子謝皎的墳。
這裡埋葬著謝皎身為太子的前七年。謝皎,景哀帝謝春暉獨子,一出生就被封為太子,榮寵無雙。世人皆稱,太子謝皎幼而慧敏。群臣稱讚太子慈以待人,憐天下多艱,憫百姓苦難,眼裡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