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麼一番半真半假的會談,雖然那三人誰都沒有表示什麼,但秦恬的日子總算好過了點,她倒沒覺得自己騙人不對什麼的,因為雖然在海因茨這事兒上她說了假話,可是無論說什麼,都是為了證實她和海因茨沒私情,過程不重要,結果達到了不就行了。這三口之家是非常隱性的愛國者,他們會屈服於侵略者一時淫威,但是卻也不會很諂媚,對於秦恬這樣的疑似&ldo;賣國者&rdo;充滿了敵意卻又無可奈何,深刻理解這種感受,秦恬之前並沒有感到憤怒,現在境況好了,她就更高興了。又過了幾天,就在秦恬無聊的翻看起安娜私藏的那些言情小說並噴笑時,樓下每天定時響起的廣播聲吸引了她的注意。作為村長,卡其桑大叔每天都要聽廣播瞭解戰事情況,前幾天聽說巴黎及其周邊郊區在被轟炸時,他還憤怒的大吼了一嗓子。&ldo;那群該死的野蠻人!他們竟然轟炸巴黎!如此毀壞藝術,他們會被詛咒的!&rdo;卡其桑大叔吵吵,唾沫星子飛濺。秦恬聽的皺眉,為什麼還會有轟炸,巴黎不是不設防嗎,難道歷史改變了?心下惴惴,她不由自主的每天都關注起廣播來,以前都是法國總理貝當在那兒瞎吵吵,沒有一點意義,可現在事關生死,就不得不注意了。而這一次的新聞是,繼昨天的巴黎人集體大逃難的新聞後,今天是巴黎市長以及市政府機關離開了巴黎。沉默的卡其桑大叔抽了一口煙,手肘擱在收音機上一句話沒說,而安娜和卡其桑嬸嬸則陪在一邊,過了一會兒,卡其桑嬸嬸哭了起來,安娜流著眼淚撫摸著她的背低聲安慰。他們不是巴黎人,可他們依然傷心,因為他們是法國人。秦恬恍然想起了在波蘭,在華沙,在艾森豪芬的地窖中,聽到政府逃離了波蘭時,周圍人的表情。也是那般,木然,悲哀,或者失聲痛哭。那是一種,被拋棄的感覺。被家人拋棄,還有祖國在,可被祖國拋棄了,一個人還剩什麼呢,地球嗎?人們會說,我的家,我的祖國,可是很少有人說,我的地球。因為地球太大,沒法給人歸宿感……過了許久,一直到收音機沒有了聲音,屋子裡還安靜著,時不時有著卡其桑嬸嬸的抽噎聲。卡其桑大叔敲了敲菸斗,忽然嘆口氣道:&ldo;這仗,該結束了。&rdo;侵犯大概十天後,巴黎宣佈,城市不設防。一九四零年六月十七日,巴黎淪陷。於是兩天後,秦恬再次上路。此時的法國北部,已經空了,形同虛設。走在空曠的鄉間小道上,秦恬可以想象此時的法國南部該是多麼的擁擠,差不多該趕上幾十年後的中國某些大城市了。據她這一路過來的瞭解,法國的地域分歧一點都不亞於多民族的中國,南北法國生活差距巨大,有些地方的方言,例如阿爾薩斯方言,在別人聽來就和德語很像,平時還不覺得,在現在肯定很遭人歧視‐‐這是一個操著阿瑟薩斯方言在南部被質疑過的大叔的原話。而現在,一大群說著阿爾薩斯方言的難民湧向了法國南部,天知道那時候會有什麼樂子。又或者有些地方的人不習慣把廁所建造在起居室內,可是南部卻有很多把廁所造在房間裡,這顯然又是一個大矛盾。法國人的地域差別造成了他們相互看不起的局面,秦恬覺得照這情況看法國北部不久還得繁榮起來,因為習慣了享受的法國人絕對忍受不了異地的生活。秦恬打聽了路線,照她的速度,走大概三天,就能到巴黎了。這一路她已經走得麻木了,腿痠腳麻什麼的都是浮雲,血泡浮腫什麼的都可以無視了,心情好壞和疲勞與否更是不再考慮範圍內,好幾次她甚至走著走著出了神,回過神來卻已經快天黑了。她決定稱之為走路神功,和罰站時睡著的睡覺神功並列兩大絕學。可能是因為危險減小而巴黎就在前方的原因,秦恬的心情莫名的跳躍起來,時不時的,對著太陽哼支歌,轉個圈,頗為舒暢。就這樣兩天過去,她已經看到了路牌,前方巴黎。再過一夜,明天,或許明天晚上,就能到巴黎了!這一路不再沒有人,偶爾還有德軍的零星部隊經過,另外則是一些運輸隊伍還有少數難民,對於孤身一人行走的秦恬,他們基本都不理睬,秦恬也鬆了一口氣,到後來甚至鍛鍊到,能夠面不改色的朝路過的瞥她的德軍微笑點頭……要知道以前都是頭能多低就多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