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聞聲微驚:“告御狀?你可想好了,這御狀可不是那麼容易去告的,為證清白,按例要滾釘床!只有滾過後,監管人才信你是真的有冤,才會將你的冤屈遞到天家面前啊!”
“若是以往便也罷了,可如今你才受刑,傷勢極重。別說滾釘床了,單就是躺上去,你都會沒命!!”
“宋硯瀾,你何至於此!”
宋硯瀾聞言卻只悽苦一笑。
“若是官員有為,正視百姓冤屈,我何至於告御狀?”
“我只是想要個公道而已!”
到現在,宋硯瀾要是還看不出境況,就枉為人了。
這分明是官官相護!
也就是說,在春闈徇私舞弊之人,不止一個,而且黨羽成派,汙濁一片!
“既然他們不肯給無辜舉子一個公道,那我便去求這北齊最高者!”
“哪怕因此身死,只要能入的聖上耳,換聖上一顧,我也值得了!”
宋硯瀾用盡力氣抓緊青年的衣襟,聲聲彷彿泣血:“我既見不公,就不能置之不理。還請恩公,帶我去、去宮門……”
青年眼底動容,但還是道:“你這太冒險了,完全可以養好傷後再去。”
“不,我今日上告,已叫那些狗官知情有了警惕。要殺我的人,肯定還會派人去,亦或是在我再次上告前,做足準備掩蓋真相。”
“必須此時,告他們個措手不及,我才能有求公道的機會!”
宋硯瀾哀求:“恩公,求您,幫幫宋某……若非已經走不動了,我不會求恩公幫忙牽扯恩公的。真要出了事,恩公放下,我必一力擔……”
“好了!”
青年閉了閉眼,心一橫,道:“我送你去!”
宋硯瀾聲音低了下去,“謝……謝謝……恩公……”
青年深吸一口氣,揹著宋硯瀾大步往前去。
至此認識宋硯瀾的百姓們已經極多。
宋硯瀾狀告又被查清子虛烏有的事傳的極廣,百姓們眼神異樣,竊竊私語唾罵。
但有內力耳目聰明的青年聽的清楚。
他怒視周遭,大聲為宋硯瀾辯解,卻招來更多的唾罵指點。
一直有人駐足不屑視之,只有一人的青年罵不過去,氣的臉色漲紅。
宋硯瀾雙臂無力的垂在青年胸膛前,劇痛讓他幾度陷入昏迷,又因人群的嘈亂動靜醒了幾分,昏昏沉沉的聽了個大概。
他虛弱出聲:“恩公,不必同他們廢話了……他們其實也沒錯……只是不知實情……”
青年氣道:“難道你不生氣嗎?”
“我該氣的,是不清不公的奸臣狗官……”宋硯瀾低低的說,語氣裡滿是愧疚,“只是委屈恩公了……”
青年只得加快腳步,揹著宋硯瀾穿行過流言蜚語。
就在這時,宋硯瀾費力的偏頭,有些沙啞的虛弱聲音砸進青年耳畔。
“今日怕是難以得生了……還不知道恩人名諱……”
“請恩人告,告知,若宋某有來世……必謹記恩人名諱,來尋恩人……報答……”
青年心裡堵得厲害,“別說這種喪氣話!我也不要來世,只要今生,所以你必須給我撐住了!”
宋硯瀾虛弱一笑,“那恩公能告知名諱嗎?”
“……姓藺,我叫藺蘭酌!”
“蘭氣燻山酌,松聲韻野弦。很符合恩公,好名字……”
宋硯瀾說著聲音越來越低,胳膊也垂下去。
藺蘭酌有點慌。
“宋硯瀾?宋硯瀾!”
他提起輕功加快了速度!
人群裡,有幾個人悄無聲息轉身離去。
客棧裡文乘南的僕人在熬藥時,忽然聽到不遠處有兩個人議論:“聽說了沒?那叫宋硯瀾的舉子聲稱此次春闈有人舞弊,取代了他名額不說,還派人來殺他!此刻,已經去告御狀了!”
“何止,他是先去府衙告,結果卻捱了三十多大板,渾身鮮血淋漓啊!”
“那府官說他是落榜了失心瘋,可他都那樣了還去告御狀,可見他其實是真的冤吧!”
“啪嗒!”
僕人一下子沒拿穩扇火的蒲扇,落在了地上。
他趕緊起身去問那兩個人:“你們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
那兩人道,還誇張的比劃:“我朋友親眼所見,宋硯瀾都快被打死了!可他堅持要去告御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