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繼續說,但大門處突然傳來一陣異響。我一個翻身起來,抽出光匕首,安城也臉色凝重拔出槍,洪馨陽按住我,無聲搖搖頭,用唇說讓她來。我點頭,衝安城做了個手勢,示意他跟我躲到房間裡。我們剛剛閃進房間,就聽見大門被推開的聲音,張家涵的聲音傳來:&ldo;我,我就是回來看看,也許他們會回來這……&rdo;&ldo;袁牧之又不是傻子,這種風口浪尖的時候怎麼會回來?他……&rdo;洪仲嶙的聲音透著無奈,&ldo;好了好了,你想看就看吧,我都說不會有人,咦,馨陽,你怎麼在這?&rdo;洪馨陽的聲音有些猶豫和尷尬:&ldo;那什麼,仲嶙哥你怎麼來了?&rdo;&ldo;這是家涵的房子,我陪他來,倒是你怎麼會在這?&rdo;洪仲嶙冷著聲,透著壓迫感問,&ldo;現在非常時期,你不好好在家待著,跑這來幹嘛?&rdo;洪馨陽沉默了,在這片刻的沉默透露的資訊太多,洪仲嶙立即追問:&ldo;你到底來幹什麼?說實話!&rdo;洪馨陽的聲音透露著心虛和膽怯:&ldo;沒,仲嶙哥,我就是跟著劉姐來這坐坐……&rdo;&ldo;別跟我胡扯了,&rdo;洪仲嶙沒理會她,徑直走進房間,他的皮鞋聲又重又硬,隨即,他提高嗓門,&ldo;你來這見誰?這些繃帶是怎麼回事?誰受傷了?裡屋有人?操,是誰?立即他媽的給老子滾出來!&rdo;伴隨他這聲暴喝的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大概來的不只他與張家涵兩人,還有總跟在他身後的男人,他生活得太不安全,致使他無論到哪都必須帶著幫手。我不是很明白這種東西的必要性,在我看來,吩咐別人做什麼遠不及自己動手來得簡單快捷。這套房子很小,他們幾乎立即就會踹開房門進來,我與安城對視一眼,安城蒼白著臉拔出手槍,我則抽出光匕首藏在袖子裡,但我們都沒動,這個時候逃跑是沒有意義的。我們靜靜地等待著他們破門而入。不出幾秒鐘,卻聽見一個輕輕的腳步聲傳來,洪仲嶙怒喝:&ldo;家涵你幹嘛,你給我回來!你他媽的……&rdo;門被猛地推開,我抬起頭,張家涵的臉出現在門口,安城的手槍幾乎同時舉起。我們猶如動作凝固一般靜止了幾秒,然後安城猛烈地從鼻孔吸入空氣,再緩緩吐出,然後他徐徐放下手槍,我則看了張家涵一會,在他向我伸出雙臂時,不由自主走了過去,默不作聲任他抱住了我。張家涵身上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好聞,他摸著我的頭哽咽地說著什麼,我聽了好一會,才聽清楚他在喃喃地說:&ldo;可憐的小冰,回家就好,沒事了啊。&rdo;我雖然很想反駁說我談不上可憐與否,而且我也看不出我有任何已經安全的跡象,但我沒有放開他,此時此刻,我需要抱住一個可以抱緊的人體,一個不會抗拒我的,帶了體溫的人體。很多我無法立即解決的問題驟然間都湧了上來:袁牧之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我要弄死我的母親肚子裡的孩子,那個決定一切的巨大轉盤不知道下一秒鐘會不會碾碎我,我活著,可我活著的每一刻,都裹在這些彼此鬥爭的力量中。我想跟張家涵說這些,但我張開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ldo;大頭呢?大頭在哪?&rdo;張家涵抱著我問。我抬起頭,看著他清澈的眼睛,輕聲說:&ldo;我不知道,我丟下他先走了。&rdo;張家涵睜大眼看我,我忽然就嗓子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哽得厲害,我艱難地說:&ldo;我,必須離開那,他也讓我離開,所以,我丟下他先走了……&rdo;我甚至不知道因為我丟下他,他會不會因此喪命?我閉上眼,由始至終我都沒有動搖過我的目標,我必須從那種危險的境地中脫身而出,誰也不能阻止我,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但此時此刻,我終於發現我心裡劇烈不安的原因,因為我質疑我的選擇,我的潛意識裡有一個聲音越來越大,它反對我的決定,它說,我該放棄我的目標,回去尋找活著的袁牧之。那個袁牧之,活著還是不活著,不是沒有意義的。我睜開眼,我看著張家涵,我的眼眶明顯潤溼了,我突然不知所措,我對他喃喃地重複:&ldo;我把他丟下了,哥哥,我丟下他先走,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rdo;張家涵一把抱住我,拍著我的後背,我伏在他的肩膀處流下眼淚,我這時候感到我惶恐,我的心臟在黑暗中劇烈地扭曲,我整個身體,都在因為我的決定而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