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涵哐噹一聲,手裡的筷子掉了下來。&ldo;怎麼?&rdo;我詫異地抬頭,&ldo;他沒好好照顧你不是嗎?這種人已經沒資格再擁有你。&rdo;張家涵默默撿起筷子,從口袋裡掏出潔白的手絹擦了擦,重新放到桌子上,一言不發地垂著頭。&ldo;回來跟小冰一起吧,&rdo;我興致勃勃地對他說,&ldo;我們每天在一起,做自己想做的事,袁牧之會給我們錢的,他如果不給,我也能自己賺,反正我會照顧好你,這樣不是很好嗎?&rdo;張家涵轉過頭來,眼神摻雜著哀傷和痛苦。&ldo;你捨不得傷害那個老男人?&rdo;我點頭說,&ldo;那好吧,只要他配合點,我保證不動他就是,反正你要跟我一起過,我已經跟袁牧之說好了,到時候我們一起住在一棟房子裡,嗯還可以邀請查理過來,他可是個偉大的科學家,他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可以玩呢,對了,你見過我那柄會發光的匕首對不對,就是他做的,很厲害吧……&rdo;張家涵啪的一下按住我的手。我抬頭不解地看著他。&ldo;太晚了。&rdo;他張開嘴,嘶啞地說,&ldo;小冰,太晚了。&rdo;&ldo;不晚,&rdo;我搖頭,迅速攥緊他的手腕說,&ldo;不晚,我說可以就可以。&rdo;&ldo;你不懂,&rdo;他悽然一笑,搖頭說,&ldo;一輩子,我的,已經快完了,不折騰,算了……&rdo;&ldo;張哥……&rdo;他仍是搖搖頭,指指自己的喉嚨,說:&ldo;不能多說,算了,小冰,如果你還尊重我。&rdo;我呆愣地看著他,我從沒在誰眼裡看到這麼濃重的悲哀和無奈,他分明在笑,可我卻感到無比蒼涼。然後我眼睜睜看著他慢慢站起來,拍拍我的手,然後像個老人一樣慢慢轉身。張家涵離去的背影令我莫名其妙的憂慮。我不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在這個時候,我才忽然意識到,我跟他分離了整整十幾年,對我來說只是穿越時空的瞬間,對他而言,卻是一個人從青年走向中年的漫長時光。是的,他看起來並沒有老多少,但他外表上的優勢與其說來自於外人的精心呵護,不如說來自於他的內心自我的封閉,他好像鎖在一個我看不見的囚室內,容顏沒有去經歷世間滄桑,但內在卻千瘡百孔。我的腦子裡一直回放他離去時淡淡的笑容,越想越覺得他就像一個華麗的木架子,雕工精湛,美輪美奐,但只需輕輕觸碰,就有可能分崩離析,灰飛煙滅。他的精神狀況很危險。剎那之間我想明白了,對他來說,我的重新出現並不是代表著他生活中有了新的可以盼望的亮點,而是一個堪稱圓滿的句號,一個落幕資訊,看到我好好的,他覺得欣慰,由衷高興,覺得可以放心了。可以放心了。這與我為他賺錢,將他託付給洪仲嶙,準備去毀掉自己的出生這件事時何其相類。我心中大駭,匆忙之間忘記自己身上的傷勢未愈,立即從病床上爬起想下地,但腳一沾地立即嘭的一聲摔到地上,身上連著的各種導管牽引著儀器藥劑等哐當紛紛落地。病房中一片狼藉,外面守著的人忙衝了進來,有人喊醫生,有人過來將我扶起重新弄回病床上。我掙扎起來,大喊:&ldo;把袁牧之給我找來,快!&rdo;湯姆帶著兩名醫生快速跑進來,竭力將我按在病床上不准我動彈,我焦急地拂開他的手喊:&ldo;放開我,我要袁牧之,快叫他來。&rdo;&ldo;小寶貝,你必須安靜下來,不然我要給你打鎮靜劑……&rdo;湯姆說。&ldo;你敢!&rdo;我惡狠狠地盯住他的眼睛,催眠他,&ldo;別廢話,快把袁牧之給我找來!&rdo;他眼神一愣,我厲聲吼:&ldo;快去!&rdo;湯姆恍惚地就要轉身,這時另外一個的白人醫生匆忙從外面走進,也是穿著醫生的白袍,看到他臉色一變,忙扶住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說了什麼,又打了個響指,解除了我的催眠。真是多事。我警惕地盯著來人,他看起來比湯姆要年輕,相貌堂堂,帶著眼鏡,表情嚴肅地看著我,對我說:&ldo;催眠術不是這樣濫用在無辜人身上的,尤其是他還是救過你一命的大夫。&rdo;我皺眉打量他,然後說:&ldo;你在指責我?&rdo;&ldo;不,我只是提醒你,濫用天賦也是不道德的。&rdo;他目光一轉,拍了拍湯姆的肩膀說:&ldo;帶著你的人出去,幫這個年輕人找袁先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