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牧之照做了,但他奇怪地問:&ldo;這很難嗎?你自己為什麼不做?&rdo;我閉著眼,淡淡地說:&ldo;我忽然不想自己動手。&rdo;過了十分鐘,他說:&ldo;好了,亮燈了。&rdo;&ldo;我先說吧,&rdo;我閉著眼緩緩地說,&ldo;紅燈。&rdo;&ldo;你怎麼知道?&rdo;我微微睜開眼,抬頭看他說:&ldo;我一早猜到。&rdo;&ldo;這是什麼意思?&rdo;&ldo;意思是,劉慧卿不是我要的那個劉慧卿,從明天開始,我要按照你給我的名單,一個個排查其餘的劉慧卿。&rdo;&ldo;不行,現在還不太平,明天我打算送你跟張哥去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過段時間你再找人。&rdo;我眯眼,掙脫他的胳膊問:&ldo;你的意思是還有人會端著槍跑進屋子來?&rdo;&ldo;不排除這個可能性。&rdo;&ldo;我的計劃為什麼要因為你的而延期?&rdo;&ldo;因為你必須要延期,&rdo;他一下音帶威脅說:&ldo;你要是被我發現偷跑或是用你那點迷惑人的小花招自作主張,我保證一定會抓你回來當著張哥的面打你屁股!&rdo;&ldo;我不認為打屁股有什麼值得一說再說……&rdo;&ldo;哦?那如果是脫了褲子打呢?&rdo;我想象了一下光裸著臀部被人狠揍的情景,瞬間感覺毛孔收縮,我盯著他問:&ldo;你敢?&rdo;&ldo;你看看我敢不敢。&rdo;他哈哈大笑,拿起檢測儀翻來覆去地看,&ldo;他媽的這玩意到底是什麼?&rdo;&ldo;以你的智商和專業知識,大概找到答案得好幾年後。&rdo;我冷冷地說,劈手一把奪回檢測儀,塞回揹包裡。&ldo;小氣鬼,好了,再給哥抱一下,睡覺睡覺。&rdo;&ldo;我暖和過了。&rdo;我抬頭看了下點滴袋,&ldo;快完了。&rdo;&ldo;我來拔……&rdo;他話音未落,我已經撕開膠帶,將針頭拔出。一股細小的血流冒了出來。&ldo;臭小子,讓你別動……&rdo;&ldo;袁牧之,&rdo;我看著遠處,輕聲說,&ldo;我有個明顯而軟弱的慾望,我想要那個護士劉慧卿,就是我要找的劉慧卿。&rdo;&ldo;嗯?&rdo;&ldo;但不行,這件事不能出錯。&rdo;我不無遺憾地說,&ldo;可惜啊,不能出錯。&rdo;這個城市叫劉慧卿的女人不多也不少,大概在這個時代,這個名字太過平庸以至於反倒少人使用。刨除掉處於生育年齡範疇之外的女性後,還剩下將近五十個劉慧卿,她們的年齡都處於十六到三十歲之間,有學生,有參加工作的,有受過高等教育,也有出身貧寒的。我撫摸著脖子上的玉佩,按照它所具備的價值,家境一般的劉慧卿被我劃去,但這種劃分完全不具備嚴密性,因為不排除窮人家的孩子卻擁有價值連城的傳家寶,也不排除她們會偷竊或者突然受到饋贈。一切都有可能。我扔下筆,一切都有可能,所以這件事的可能效能無限擴大,而那個最終要達到的目的將遙不可及。這樣不行,就如走迷宮,不能將時間浪費在岔路的誤導上,必須迅速找到兩點之間最近的距離,儘快接近目標。在尋找劉慧卿這件事上,這些可能性就好比迷宮中不斷出現的岔路口,應該全部拋開,只考慮最根本的因素。那些具備決定性作用的因素。我微眯眼睛,站在視窗看著窗外,決定性因素是哪個?我低頭看著那張被我做出大概區分的名單,一定有什麼我忽略的,我以為不重要的,或者是,在我的思維定勢中,會被我慣性無視的東西。我忽然想到一點,然後我衝進浴室裡,對著那面鏡子重新打量自己的臉孔。這張臉我向來不喜歡,我認為男性的臉龐該線條如刀削,剛毅堅定蘊藏在每一個細節中,男性在我閱讀過的書籍中是智慧和理性的象徵,他可以醜陋,可以粗魯,但他必須目光堅定,頭腦清醒,行為果敢,必要時壯士斷腕在所不惜。但我的臉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我的眼睛形狀偏圓,加上瞳孔的黑顏色容易給人軟弱膽怯的錯覺;我的鼻子無法長成硬挺高聳,直接導致整個臉龐輪廓線條軟和;我最討厭的就是嘴唇的形狀,這是五官中最為敗筆的部分,因為它們就如花瓣一樣微微上翹,下巴的線條猶猶豫豫,似乎造物主在畫到這個部位時原本是想弄一個堅毅的粗線條,但畫到一半驟然改了主意,急急忙忙往下收攏,草草弄出一個尖細的弧度就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