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委屈更大了,嗚嗚地哭起來。他平素甚為乖巧,此時也不大吵大鬧,只忍著聲嗚咽低泣,聽起來更加惹人心疼。金老頭一把抱起他,退後道:&ldo;我這就帶他去外頭,決不叨擾了各位爺的興致。&rdo;&ldo;慢著。&rdo;金老頭心底一陣冰冷,他知道有些有錢人家專欺負窮人為樂,尤其不放過婦孺老人。他退了幾步,假裝沒有聽到,正要快速走出,眼前一花,卻見那白大夫,不知何時如鬼魅般站在自己面前,道:&ldo;他讓你等一下,沒聽清麼?&rdo;&ldo;你,這位大爺有何吩咐?&rdo;金老頭強打笑容問。&ldo;有吩咐的是他。&rdo;白大夫朝他身後一指,金老頭驚懼著轉頭,卻見那個少年公子,提著一盤點心,遞給他懷裡的孩子。&ldo;不好意思,我剛剛沒看到你們,這個,別嫌棄我們先用過,孩子要喜歡,就留著吧。&rdo;那公子溫言道。&ldo;這,這可怎麼好?&rdo;金老頭想著公子爺莫不是藉著給孩子點心,要徹底羞辱他們?他正待推辭,卻聽背後的大夫冷冷地道:&ldo;你的孩子未足月而產,先天不足,後天又調理不及,小小年紀,卻已體弱多病,且天生骨骼易碎,一到晚上,視力必定不清,我說的是也不是?&rdo;金老頭一聽,猶如五雷轟頂,顫抖著道:&ldo;你,你怎麼知道?&rdo;白大夫淡淡道:&ldo;我若不知道,這世上便無人知道了。我只多說一句,你這孩子,若這麼下去,必定活不到成年。&rdo;金老頭膝蓋一軟,不由跪下哭泣道:&ldo;求,求神醫救這孩子一命。&rdo;白大夫冷笑道:&ldo;我為什麼要幫你?這世上的苦主多如過江之鯽,除非你,&rdo;他頓了一頓道:&ldo;聽他的吩咐。&rdo;&ldo;是,是,&rdo;金老頭轉身給那公子爺磕頭,道:&ldo;求公子開恩,讓神醫救我兒一命。&rdo;年輕公子怒道:&ldo;白,白,有你這麼處理事情的麼?威逼利誘,你的醫術就是學來威逼利誘的麼?&rdo;那白大夫慌神,忙跑回年輕公子身邊,陪笑道:&ldo;我不是怕你好心被人當驢肝肺麼,你莫生氣,莫生氣,身子好容易恢復了些,可別氣壞了。&rdo;年輕公子拂袖不理會他,扶起金老頭,親自拿了一塊糕點塞到孩子手裡,摸摸他的頭,嘆氣問:&ldo;是不是沒吃飯?&rdo;孩子愣愣地點頭,公子看向金老頭,溫言道:&ldo;我看你這地處南北官道的交界處,生意也該頗好,如何讓孩子餓肚子?&rdo;這行人自然是蕭墨存南行一干人,只因蕭墨存前世看多了武俠小說,深受其害,以為但凡茶湯酒肆,不是男女主人公相遇之處,便是各門各派打尖互探訊息之所,更兼拔刀向敵,尋仇覓恨之地,總之,必定是推動故事情節發生的重要場景。他要下來見見世面,白析皓自然是百依百順,厲崑崙也不忍拂了他的興致,哪知江湖人士一個沒見著,卻遇到攤主老金頭與他可憐的小孫子。蕭墨存生平最瞧不得小孩挨餓受凍,心疼之餘,卻也詫異,忍不住出聲詢問。&ldo;公子,不瞞您說,這裡南北客人原來往甚多,起先老漢靠這片茶湯子,日子雖不富裕,可也能掙個溫飽。今年南邊的人顧著逃荒,北邊的人顧著打仗,哪裡還有客商往來?這不,早起到這會功夫,才做了三兩個熟客的生意。&rdo;蕭墨存摸摸了小孩的頭,再遞了塊雞油卷給他,瞧他吃得滿嘴渣子,模樣可愛,忍不住眼帶笑意。他回頭看看錦芳,錦芳會意,遞了手絹過來,蕭墨存接了,拉過孩子,給他擦擦嘴角。小孩此刻全副心神均在手裡的點心上,也不防備,由著他抱到膝蓋上乖乖坐好。蕭墨存撣撣他身上的點心渣子,又將手絹鋪開塞在他衣襟前,笑了笑,方對金老頭道:&ldo;你這裡東西不便宜啊,茶水一文錢一碗,客人若點雜糧饅頭是四文錢一個,一個客人至少在此消費五文錢,你一早上做三兩個熟客,那麼至少掙了十五文,除去柴火人工,盡得五文吧?現細糧八十到百文一斗,粗糧四十到五十文一斗,即便五文一日,原也可以過活,如何連孩子都捱餓?&rdo;金老頭心底一驚,原以為對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哥兒,哪知道對糧食官價卻知道得如此門兒清。他苦笑了一聲,道:&ldo;公子爺有所不知,您說的是檯面上的官價,如今城裡各處糧食早聚一塊官營,可哪裡還是五十文一斗,早升到三百文一斗嘍。這還是粗糧的價,您要問細糧,那就是五錢銀子一斗,我們小門小戶的,哪裡吃得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