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女兒還在牙牙學語,&rdo;蕭正宇頓了頓,說話時字字清晰,甚至帶出了咬牙切齒的痕跡,&ldo;你媽媽真能忍得下把你放在一邊。&rdo;薛苑看到蕭正宇難看的表情,似乎比她還要激憤,於是輕鬆一笑:&ldo;不,不一樣。這件事情,我無論如何不會怪她。雖然當時有不少人說她在部隊呆的太久,養出了一副鐵石心腸,連女兒丈夫都不要了,可我卻覺得,她做得很對。培養她的是國家,是軍隊,她保衛的是人民‐‐這是很簡單的道理。軍人的肩上都有我們難以想象的忠誠與責任。我媽媽從小就性情剛烈,在大義兩個字面前,是會選擇更加正確的那件事情。你剛剛說我被我母親影響,是的,我尊敬她,我崇拜她。我追尋著她,就像這架努力追趕太陽的飛機,生怕自己走得太慢,一個小心,就來不及了。&rdo;她平靜的說完,轉頭看向窗外。天空湛藍猶如寶石,既無瑕且天然。雲朵就像鋪了一層剛剛剪下來的羊毛,被陽光描上金色的邊線。蕭正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默默凝視她。然而那個在腦海裡模糊很久的形象忽然清晰起來,就像有人拿著筆在他腦子畫出了她曾經描述的那幅畫像:水墨山水畫前那個穿著軍裝的女子,修長苗條,美麗大方,但是並不虛弱,她站在那裡,始終微笑著,他摒住呼吸,走得近一點,終於看到她眉宇間流露出的不屈的堅毅神情,這是他不曾在任何人身上看到過的精神。兩個人維持這樣的姿態很久,久得蕭正宇鄰座那個英國人一雙眼睛不住往兩人身上掃過去,最後用英文問:&ldo;你們怎麼了?&rdo;蕭正宇搖頭一笑,擺擺手;薛苑聽到聲音回頭,發現蕭正宇用某種她從未見過的目光看著自己,稍許一愣,但還是從容對上迎來的目光。&ldo;你覺得我在說教?不,我是真的這麼想的,當然更簡單的理解也有,我想如果有別的選擇,她也不會回去。當時部隊的的確確缺不了她。她也以為自己這一去就跟以前任何一次,完成任務後就可以按時回家,可惜她估計錯誤。她聰明瞭一輩子,到底人算不如天算。&rdo;十多個小時的飛行,加上中途又在芬蘭轉了一次機,最後到達倫敦的時候,恰好夜幕初上。飛機在芬蘭降落,北歐的景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記得,從下往上看,整個國家像是一個渾然天成的盆景。山水交映,如此相得益彰。比較起來,倫敦卻無趣的多,這座城市被深濃的白色雲層籠罩,堆積的巨大雲團宛如珠峰一樣高大。終於下了飛機,仰望倫敦的天空,天空一片灰濛。到底是霧都啊,薛苑就象大都第一次來英國的人那樣,低聲感慨。兩人進入大廳,等待安檢。薛苑知道蕭正宇肯定有數,還是問他:&ldo;我們接下來去哪裡?&rdo;&ldo;費夫人不在倫敦,在西北邊上的阿尼克,會有人來接我們。&rdo;地名並不能讓她對將要去的地方有一個明確的概念,依然沒有從中得到任何真實感。周圍的人正在交談,廣告牌上的大幅的標語交錯輝映,海關的人員跟她交談,她從容作答,不過依然覺得隔閡。蕭正宇看她一眼,握住她的手,低聲說:&ldo;這邊走。&rdo;兩人穿過走廊,來到出口。出口的廣場前接機的人不少。英國天氣比國內涼爽的多,有風吹來,人清醒了,身上也冷了,不過蕭正宇的手卻異常溫暖。她偏過頭,只看到他直視前方,臉上緩慢的露出一個笑容,沿著他的視線看去,有人朝他們走過來。來人也是一身西裝,對著蕭正宇些微頷首招呼:&ldo;蕭先生,你來了。&rdo;蕭正宇同他寒暄:&ldo;嶽先生,你久等了。&rdo;&ldo;沒關係,分內之事。&rdo;&ldo;你能前來,我真的非常感謝。&rdo;兩人言簡意賅的交談完畢,蕭正宇又捏緊了薛苑的手,為兩人介紹:&ldo;薛苑,這位是嶽萬里先生,你們之前應該見過。&rdo;嶽萬里的視線在他們緊握著的雙手上微微一停,露出個職業化但是很完美的笑容:&ldo;薛小姐,你好。&rdo;薛苑極其禮貌的與他寒暄。嶽萬里這個人的確是見過的,第一次他陪著費夫人參觀畫廊,第二次是他陪著費夫人在拍賣行裡跟眾人交涉,作為費夫人的左膀右臂,在這裡見到他並不奇怪。&ldo;車子在這邊,兩位請跟我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