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來,薛苑上一次見到張玲莉還是三天前,那時她培訓結束正式登記入職的那天,當時她前呼後擁,身邊起碼十個人,別說招呼,接近都不可能;現在看到她把車在後院停妥當之後,她放下行李箱迅速走過去,熱切的微笑著跟她招呼:&ldo;張總好。&rdo;正是中午,陽光極刺眼;張玲莉對她一笑,轉到陰涼處後再摘下墨鏡,看了露出個長輩關心小輩的笑容來:&ldo;小苑,東西搬過來了?習慣嗎?&rdo;薛苑誠摯的點頭:&ldo;一切無可挑剔。我想跟您說謝謝,培訓的兩個星期聽說你出差去了,也沒有機會跟您碰面,總之,謝謝您對我的提攜。&rdo;正是五月底,天氣炎熱;何況薛苑正在搬了家,熱得滿頭大汗,張玲莉無意與她多客套,說:&ldo;不用客氣,好好工作就可以。你先回宿舍裡洗個澡,在過來陪我看過後天展覽會的那批新畫。&rdo;&ldo;好。&rdo;既然是老總的交待,薛苑哪敢怠慢,匆匆把行李拖回家,洗澡換衣服再乘電梯趕到樓下一路狂奔來到畫廊。博藝畫廊寬敞得讓人震驚。三千多平米的展區和同樣大小的四間陳列室,什麼作品都有,中國畫、油畫水彩、抽象畫、壁畫等等,薛苑想起讀大一時,跟同學來參觀,當時只覺得目不暇接,幾個人足足走了一個上午,最後累倒雙腿不支。讓人驚訝作品如此之多的同事,博藝畫廊國際專業級別的管理水平也讓人印象深刻。只看對所有畫的記錄和整理水平就可略知一二,按照同事的話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不是這樣的專業的團隊,博藝怎麼可能做大?懷著雜七雜八的念頭,腳卻自己找到了路,最後朝左一拐,在油畫陳列區看到了張玲莉。如果沒有大型的展覽或者活動,陳列區一般而言並不對外開放,諾大的一個地方,只有張玲莉一個人。廳內的燈光懸得很高,被光鑑可人的地板,潔白的展示牆一層層反射疊加,盪漾出了沉默的溫柔。彷彿摒住呼吸,就可以聽到畫者的靈魂。張玲莉雙手插在衣兜裡,緩步行走在展覽廳裡。她是名牌的追隨者,從髮卡到鞋無不是光鮮亮麗的名牌,加上人高,身材好,衣服襯托得整個人熠熠生輝;她那高達六厘米的高跟鞋踩在光鑑可人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雖然她早已不再年輕,渾身上下那種渾然天成的高貴氣質簡直讓人不能逼視,宛如一位女王。對著牆上的玻璃整理了一下儀容,薛苑才欠身跟她招呼:&ldo;張總,我來了。&rdo;薛苑說話音色悅耳,在寬敞的展覽廳迴盪,使得尾音奇異的拉長,宛如空古迴音,不絕於耳;張玲莉饒有興趣的打量她,嘉許地點頭:&ldo;動作挺快。&rdo;&ldo;還好,怕您久等。&rdo;&ldo;過來看看,&rdo;張玲莉伸手一指面前的那面展示牆,&ldo;覺得怎麼樣?&rdo;牆上只有一幅油畫。油畫不足半平方米,卻獨佔了一正面牆。薛苑心裡暗訝,目光卻被牆上的畫吸引了過去。暗紅色宛如針織地毯的的背景,一雙白晰的手從左側探出,讓人注意的是,其上懸下一隻古老的鑰匙,停在手掌前方。最下面的說明欄裡是這幅畫的作家名字和畫名:命運,你能抓住嗎?察覺到張玲莉的目光,薛苑略一斟酌。培訓的這段時間,她知道對一幅畫作出準確的評價這件事情何等重要。張玲莉是個極其認真的人,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還有跟這份認真相匹敵的能力。她任副總經理以來,短短五年時間,將十餘位國內一流畫家收編旗下。在博藝畫廊總經理如影子般虛無的情況下,她已經儼然成為這個畫廊的直接負責人,對於下屬而言,所有的一切做得務必讓她滿意。培訓前的那次開會,她很清楚明白的告訴眾人:&ldo;如果你只是簡單懂點藝術,那給客人介紹時就只能說說價格以及畫家的名字、籍貫這類簡單的資訊。我們對你們的要求是成為識畫的專家,你介紹一件作品,必須先聊畫家的藝術特點和你自己對那張畫的認識,至於價格,那是最後才提及的事。&rdo;這番話在腦子中閃過,薛苑深吸一口氣,鎮定地開口:&ldo;這幅畫色彩搭配很流暢和諧,立意也非常新穎。我記得,杜沙曾經有一幅《禱告中的雙手》,兩相比較,有異曲同工之妙,但也有不同。讓人想到人類的命運的質問。不過,這個作家的名字,我之前從來沒有聽過,應該是畫界的新人吧。對新人而言,這幅畫可以評上90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