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從書山中抬起頭,只覺得回到了四年前,彷彿自己還在唸大一。那是也是這樣,天天在圖書館埋頭苦讀,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在書山畫海中尋找什麼,只是隱隱有種感覺,不這樣做就活不下去‐‐人生也是逆海行舟,停止尋找就會失去。尋找母親的肖像畫是大海撈針,但只要肯找,總還有一絲希望。她昏昏沉沉的推開一本書又拿起另外一本,隨意翻看起來。她坐在圖書館足足有五個小時,壓根忘記吃午飯,精神更是萎靡,可瞧清楚書上的字後,忽然又精神起來。這本書很新,出版日期不超過三個月,是某本美術雜誌這創刊四十年來的精華文集。她恰好翻開的一頁,是篇關於李天明的訪談,從刊登日期上判斷,這篇文章成文於三十年前,她之前從未見過。&ldo;人對畫的感情很複雜,每個人在看畫的時候,必然會聯想起各種各樣的事情。畫家也是一樣,我在創作的時候,腦子想的都是某個具體的形象。我儘量還原真實。&rdo;&ldo;創作是很孤單的事情,但有一度,我覺得自己陷入到一些充滿矛盾但是無法自圓其說的問題裡面。我腦子裡存在著很生動的形象,可我不論如何都無法將它畫出來。生活非常乏味,創作走到了極限,我想我會死在那個過不去的關口。&rdo;&ldo;你說得對,或許那種狀態跟我剛剛結婚有關係,我陷入了瓶頸。&rdo;&ldo;再後來,我無比幸運的再次邂逅了靈感。我尋找新的創作方向。一個畫家一輩子大概只有這麼一次重來的機會。有不知名的力量左右著我,改變了我的生活方式。我發現生活裡很多吸引人的細節,原來生活可以如此豐富和誘人。我像追尋海市蜃樓一樣追尋著自己畫筆下的人物,那是我的靈感來源。&rdo;這篇文章讓薛苑陷入沉思,在她自己意識到之前,她已經開始抄寫。但不論她再怎麼抓緊時間,但還是情況危急,抄完那篇文章,圖書館到了關門時間。她一晚上沒睡好,很多斷斷續續的思緒在腦子翻來覆去。於是第二天又起個大早,打算去市圖書館繼續查詢資料。她心裡有事,走得極慢,路過畫廊後門,赫然看見蕭正宇的車停在後院。她放慢腳步,斟酌著是否進去時,保安主動跟她招呼:&ldo;今天不是週末嗎?這一大早的,小薛你也來加班啊。&rdo;&ldo;大叔,還有誰也在加班?&rdo;&ldo;還有蕭秘書,比你早到了大概二十分鐘,看起來滿著急的樣子。&rdo;&ldo;哦,知道了,謝謝您。&rdo;辦公區空空如也,張玲莉和蕭正宇的辦公室都虛掩著門。想起剛剛自己並沒有看到張玲莉的車,而且保安也沒有說她回來。薛苑不免有些疑惑,朝張玲莉的辦公室看了一眼‐‐房間沒有人影,鋼筆規規矩矩地排放在筆筒裡,桌面上不著一物。隨後她挪動腳步,來到隔壁蕭正宇的辦公室前。這一間裡終於有人了。蕭正宇左手支著頭,面前攤開了一個深藍色封面的資料夾,從她的角度看過去,他眉頭緊蹙,臉色凝重,像有什麼天大的煩心事。薛苑伸手扣了扣門。或許是看得太專心,他起初毫無反應;薛苑加大了叩門的力氣,穩穩三下,他終於才有了動靜,雙手用她幾乎看不清的速度拭過桌面,她在門外只覺得一個眼花,那份藍色封面的檔案就不翼而飛。隨即他起頭,換了一副鎮定自若的神色:&ldo;請進。&rdo;薛苑倒是後悔了,但到了這個時候,也不能打退堂鼓,乾脆裝作什麼都沒看到,一臉坦蕩地笑著推開門,跟他寒暄:&ldo;剛剛準備出門,看到你的車子停在外面,就進來找你。我是不是唐突了?&rdo;&ldo;沒有的事情,&rdo;蕭正宇搖頭一笑,說,&ldo;我恰好沒事。&rdo;這個時候在公司,怎麼會沒事。但這話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來,點點頭說:&ldo;如果沒打擾到你,那就太好了。&rdo;蕭正宇起身,從茶几上拿起茶杯,又問她:&ldo;隨便坐,要喝什麼?茶還是咖啡?&rdo;離座幾步後,他才想起什麼,抱歉的笑了,&ldo;才發現我雖然來了這麼久,居然忘記開飲水機。你稍等。&rdo;薛苑立刻說:&ldo;不要緊,我不渴。&rdo;蕭正宇摁了飲水機開關,坐到她對面:&ldo;找我有什麼事情?&rdo;他態度非常好,身子微微前傾,一副&ldo;你隨便說什麼我都認真聽著&rdo;的態度,到了這個時候,薛苑也不再猶豫,停了停:&ldo;上次你說了很多費夫人的事情,之後我一直好奇。我想知道她更多的訊息。費夫人到底是什麼人?或者說,她跟李天明是什麼關係?&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