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裡的頭髮給吹的亂七八糟,這場欲下未下的雨給這個暖冬帶來了冰冷的味道。她凍得哆嗦,坐下好一會才緩和過來。之璐坐在她旁邊,用手指幫她把頭髮理順,然後拿出一隻九成新的手機給她,說:&ldo;小裡,你以後隨身帶著這個手機,裡面有我和魯警官的電話號碼,遇到什麼事,馬上聯絡我們。&rdo;楊裡愕然,不肯接受。之璐知道她會這個反應,一五一十的把昨晚遇到的事情說了一次,看到她的臉色一變再變,於是補充道:&ldo;兇手能找上我,也有可能會找到你。拿著,有備無患。&rdo;這樣一說,楊裡聽話的把那隻小巧的紅色手機接過,目光依然直愣愣的盯著前方:&ldo;之璐姐,殺我媽的那個兇手,跟你要檔案,然後也要殺你麼?&rdo;勉強的笑了笑,之璐端著玻璃杯灌了幾口水,貌似冷靜的開口說:&ldo;小裡,告訴我,你知不知道有這樣一份性命攸關的檔案?&rdo;楊裡慢慢的回答,聲音輕得好像要飄起來:&ldo;我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rdo;那個樣子真叫人心疼,之璐不忍心再追問,拍拍她的頭:&ldo;我相信你。我不再問了,去睡吧。&rdo;楊裡聽話的回了臥室,之璐為她蓋好了被子。楊裡睡著了就像個小孩子,眉心蹙著,清秀的面容寫滿了忍耐到極限的疲乏。之璐默默看著她熟睡的面容,忽的有些羨慕,想起以前,從來不知失眠為何物,而現在,想睡好覺而不得。難怪哲人說,能睡覺是至高無上的幸福。回到臥室,之璐把每一盞燈都摁亮,又開啟家庭影院,開始看不知道看了多少次的電影《指環王》,她把聲音關的很低,可牆壁卻還在震動。起初她是詫異,忽然的巨響之後,她起身拉開窗簾,方知何故‐‐黑夜茫茫,兩個小時前還算溫和的風在此時變成驟風,帶著不可言說的霸道,狠狠拍打的臥室落地窗上鋼化玻璃,每一聲都宛如獅子的怒吼;而窗戶外面電閃雷鳴,慘敗灼目的白光上過,雷聲震耳欲聾,閃電雷聲如此密集,幾乎毫無間隙,極響的一個驚雷之後,暴雨如注狂瀉而下,彷彿帶著造物者的旨意,任務就是吞噬這個世界。別說此時是四月,就連炎夏的時候都很少有這樣的狂風驟雨。她站在窗戶後看了一會,覺得疲倦,就在她轉身的一霎那,所有的燈光都失去了。臥室裡一片漆黑,黑暗覆蓋了一切,包括她的視覺。之璐極其怕黑,她條件性反射的開始哆嗦,身體各個部分和潛意識都在提醒她,今天的情況相當不妙。她努力壓下越來越強烈的恐懼,在黑暗中摸索到了牆上的開關,&ldo;啪啪啪&rdo;的摁了幾下,確信下來一件事‐‐停電了。片刻後她的眼睛適應了臥室的黑暗,大致可以看清門上的把手在暗處閃閃發亮,忽然急促的拍門聲一聲重過一聲的響起,伴隨著是楊裡驚恐失控的聲音:&ldo;之璐姐,之璐姐,你起來啊……&rdo;她開啟了門,楊裡一下子撲到她懷裡,歇斯底里的叫:&ldo;之璐姐,我剛剛看到了一個人,在屋子裡,我看到一個人……&rdo;之璐猛然抬起頭來。一到閃電劃破天際。客廳的落地窗簾沒有全部拉上,還有一條半米長的縫隙,雪白的電光透過那縫隙鑽進了客廳,照亮了一切。她站在臥室門口,客廳的一切一覽無餘。光芒轉瞬即逝,之璐依稀看到,客廳的最遠處,廚房和酒櫥交接的地方,一道模糊的身影立在那裡。[十]何為恐懼?上大一的時候,之璐曾經花過大量時間閱讀《在細雨中呼喊》這本書,併為它撰寫了數篇評論。那時候她以為自己徹底的讀懂了這篇深刻的小說,可此時此地,她再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無知。她詫異自己的遲鈍,居然在這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才首次想到,小說裡瀰漫著的從來不是對黑夜的恐懼,也不是對未知的恐懼,而是‐‐對人生的苦難,對活著的恐懼。人生的無助,無望,無用逼得她走入恐懼的想像裡去,像霧靄一般不可避免地緩緩升起,模糊了她的來路和去處,沒有目的,沒有方向,宛如黃泉路上。是啊,黃泉,還不如死了好。偏偏不能。她活著。之璐張張嘴,說:&ldo;誰在那裡?誰在那裡!你在找什麼東西?&rdo;沒有人回答,雷雨拍打窗戶,嘩啦作響。之璐在黑暗中摸索著回到了床頭,拿起座機,指示燈沒有亮,聽筒裡沒有任何聲音。她又順著床頭摸手機,本來習慣把手機放在枕邊,可今天什麼事情都偏離了正常的方向,自然,手機不在以往應該待著的地方。她又驚又急,楊裡提醒了她:&ldo;客廳也有電話。&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