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主編,鄧牧華其實並沒有架子,按照她自己的說法,她能當上主編純屬意外,完全是撿到的便宜,這樣的純文學雜誌,只要每期的導向和主題定下來,誰來做這個主編都一樣。中午吃飯的時候之璐跟她談起前兩天遇到的事情,沒有提起具體細節,只說被害一事就讓鄧牧華倒吸了一口涼氣,震撼的感慨了再出離憤怒的拍桌子:&ldo;殘忍啊!原來以為這些案子只能發生在連續劇裡,沒想到我們身邊都存在!而且真是蹊蹺,真是讓人想不通。&rdo;&ldo;嗯。&rdo;鄧牧華深思了片刻,想通了什麼了似的,拿手指戳她的額頭,就像讀大學那會批評她:&ldo;之璐,你雖然是一片好心,但我覺得這個事情背後不簡單。你讓那個孩子住校不就可以了嗎?現在不是給自己找事是什麼?這麼些年下來,你喜歡多管閒事這個毛病怎麼一直都改不掉,遲早有一天你會被這個毛病害死。&rdo;之璐唯唯諾諾的點頭:&ldo;也不完全是,小裡很聰明懂事,添不了什麼麻煩,不外是多一張嘴而已。&rdo;&ldo;我是覺得這件事情會給你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那個女孩的母親絕不會無緣無故的招惹到這麼狠毒的角色,&rdo;說著瞥到她的臉色,鄧牧華知道說了也是白說,聰明的改了口,&ldo;哎,你也就是這個性子,估計一輩子都改不了。所以碩士才會改學新聞吧,非要做記者不可。&rdo;的確如此。之璐說:&ldo;新聞學本來也是我高考第一志願,不過差了幾分,沒考上,所以上研究生的時候補回來。&rdo;&ldo;認準一條路走到黑,絕不回頭,難怪嫁不出去,&rdo;說著鄧牧華自嘲的一笑,&ldo;不說你了,我也是五十步笑一百步,晚上又要被逼著去相親。&rdo;鄧牧華比之璐大了兩歲,今年就要步入三十大關,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沒有結婚,被家中父母長輩都快逼瘋了,平時那麼穩重的一個人,說起相親就像個孩子一樣沮喪。這幾年來,她前後相親不下五十次,各色人等都認識得差不多,經歷也豐富多彩;之璐有次玩笑說她完全可以藉助資源便利寫寫《相親寶典》賺賺稿費,這個建議被鄧牧華一個白眼送了回去,她說,我已經很鬱悶了,再寫書豈不是把鬱悶放大百倍千倍?餐廳裡有液晶電視,正在播送本省的午間新聞,大幅報道最近在市裡召開的一年一度的大型財富論壇的相關新聞。電視所在的方向雖然在之璐身後,她還是聽到熟悉的名字飄過,眸子裡暗光一現,下意識回了頭,看到了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時,思緒不受控制的飄遠。鄧牧華見到她怔然且若有所思的模樣,拿著勺子在她面前一晃,細白色的銀光微微晃動,那光芒如此灼眼,之璐忍不住別開了目光,緩緩的把目光轉回來,清明如斯。鄧牧華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電視,並無意外的&ldo;哦&rdo;一聲,念著螢幕上的字:&ldo;安業集團董事長葉仲鍔?原來是他,這麼年輕英俊,真意外。&rdo;&ldo;哦,&rdo;之璐愣愣的說,&ldo;你認識他?&rdo;&ldo;你以為我兩耳不聞窗外事?我有時也會翻翻財經新聞的。葉仲鍔是什麼人啊,都不知道你這兩三年的記者是怎麼幹下來的,&rdo;鄧牧華感慨,&ldo;有錢有權,年輕,長得又不錯,真是現實版的天之驕子。不知道他結婚了沒有,如果沒結婚的話,恐怕本省一半女性都想方設法的想要嫁給他。&rdo;剛進雜誌社的時候鄧牧華讓她填個人資訊,她踟躕再三還是填下&ldo;未婚&rdo;兩個字,鄧牧華在旁邊看著,拍拍她,語氣如此悲憫的說,想不到啊,怎麼都沒想到曾經大名鼎鼎的文學院的院花也淪落到這個地步,跟我一樣嫁不出去,可嘆啊。本想說什麼話,頓一頓,那句話在喉嚨打個結,終於吞回去了。之璐勉強讓自己露出滿不在乎的微笑來:&ldo;哦,我覺得這個新聞稿寫的不夠精煉,用詞不準。&rdo;鄧牧華連連搖頭:&ldo;你以為你還是記者啊。&rdo;不覺悵然,的確不是了。不但做不了記者,連家都沒了。電視裡,一身深色西服的葉仲鍔在正在回答記者的提問,他個子很高,肩膀寬挺,他歷來都這樣,什麼衣服都能穿得好看。此刻他面帶微笑,眉毛稍微上揚,聲音一如繼往的溫潤低沉。想不到兩個月後她聽見他的聲音,居然是在電視裡。他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來著?是在民政局吧。他簽完了字,把筆遞給她;她沒接,從包裡拿出自己的筆,一筆一劃的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去,力透紙背。眼角餘光看到他握著筆的手在空中停了一會,片刻後才收回去,這個時候他說,之璐,如果你的脾氣不改,以後會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