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肇事的一群孩子都被找到了,每個人都被家長教訓了一頓。這是當時整個教職工宿舍區鬧得最大也是最丟臉的一件事。最純潔無辜的自家孩子險些就成了殺人兇手,這讓身為父母的專家教授們覺得很不好受,於是在此後的若干年裡,所有人都自動迴避了此事。人是救回來了,但一直昏迷著。三天後她醒過來了。所有人聽到這個訊息,都鬆了口氣。只要她能活過來比什麼都強。孟思明和張餘和得到了探視許可,進病房去看她。她的頭髮再次被剃掉了,整個腦袋都包著厚厚的白紗布。她瘦小得驚人,幾乎都要融化在陽光中了。她的唇很乾,眼神很茫然,看著進屋的兩個中年人。張餘和喂她喝了點水,說:孩子,孩子,活著就好。她很聽話的嚥了水,脆生生地反問,你是誰啊?這是孟家父母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意外的甜美柔軟。孟思明說,你不記得我們了嗎?小姑娘搖搖頭,問他,那你又是誰呢?她的聲音很清越,張餘和和孟思明一個人坐在床的一邊,對視了一眼。張餘和伸手抱住她,低語,阿緹,阿緹,我們是你的爸爸媽媽啊。番外補遺(一)出門之前,趙初年被趙同謙叫住了,他於是頓住腳步,轉了個身。十八歲的年輕人俊美挺拔,長得已經比二伯高了。趙同謙面容柔和儒雅,高挑清瘦,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微笑著,從外表看比他的真實年紀年輕了十歲。他略略仰著頭,抬起手臂,仔細地幫他撫平了西裝上並不存在的褶皺,小心地幫他鬆了鬆明顯系的過緊的領帶,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ldo;這樣應該好一點了。&rdo;趙初年低頭,掃了一眼自己的全身,露出了淺淺的微笑。他穿著訂做的西裝也頗像個大人了,連笑容都帶著成熟的風采。&ldo;我覺得都還好。&rdo;&ldo;初年,你的確已經是大人了,&rdo;趙同謙再次打量著面前的年輕人,語氣愉快得很,&ldo;記得你第一次穿西裝的時候,你還很不樂意,說繃得緊緊的,渾身不舒服。&rdo;&ldo;那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rdo;趙初年啼笑皆非,低頭扣上襯衣的袖口,&ldo;二伯你別笑話我了。&rdo;趙同謙臉上笑意不散,真要說話,旁邊桌子上的手機叫了起來,他拿起手機聽了聽,簡單回答了兩句。趙初年已經從他的回答裡聽出是誰,笑著問:&ldo;是許伯伯催我們快點去?&rdo;&ldo;對,&rdo;趙同謙拿起桌子旁的提琴盒,對侄子一點頭,&ldo;走吧。&rdo;他們去的市中心的音樂廳。今天晚上八點這裡有一場音樂會,趙同謙是交響樂團的首席小提琴手,自然要早早到場,為接下來的戰役準備。後臺一片忙碌,燈光、音響工作人員和演員來來往往,各種吆喝一聲高過一聲;趙同謙還沒走到後臺入口就被從裡衝出來的副手叫住了:&ldo;趙老師,許先生在排練場等你好久了,快點去吧。&rdo;&ldo;我知道了。&rdo;被人畢恭畢敬提到的&ldo;許先生&rdo;就是這場音樂會的靈魂人物,許文榛。他是那種頭銜多到可以嚇死人、也是擁有國際知名度的作曲家和指揮家,各種獎那了無數,在音樂界地位非常高。他通常不怎麼喜歡拋頭露面,寧可發行唱片也不太開音樂會,但一旦召開,總有無數人愛好者捧場。不論一首曲子之前已經排練過多少次,但輪到上場事前,還是要最後的調音和試音的。首席小提琴手作為指揮家的得力助手,自然要幫指揮家分擔很多工。所以趙同謙一到,許文榛就鬆了口氣。兩個人相知相交且合作多年,自然有著某種默契,只看對方的神態甚至一個眼神就知其心裡想什麼。所謂知音,不過如此。比如現在,許文榛的心情似乎實在談不上太好,他沉著臉在原地走來走去;嚇得所有人都不敢說話,求助地看著剛剛踏門而入的趙同謙和趙初年。&ldo;到底怎麼了?&rdo;趙同謙沒多餘的話,張口就問。不等許文榛開口,他的助理馬上解釋了原委。樂團的單簧管樂手的女兒半小時前出了車禍來不了音樂會,只能臨時找人頂替,提出的幾個人選許文榛都不滿意。許文榛是那種對細節極為挑剔的人,樂團裡只要有一個人犯了錯,整首曲子就全毀了。趙同謙略一沉思,說:&ldo;我認識一個不錯的單簧管,叫陳越,二十出頭,雖然還是個學生,但水平相當可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