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維以靜靜看著她。陸筠抬起目光，視線落在遠處，&ldo;我真的不怎麼害怕，不是因為我勇敢，我只是覺得，這兩年過得太累，太辛苦了，快抗不下去了。被綁架也就那麼回事，沒有時間想別的，嗯，應該說別的情緒都麻痺了吧。&rdo;吳維以沉默片刻，所有的視線都被眼瞼蓋住了，&ldo;這兩年，沒有聯絡你，對不起。&rdo;陸筠苦笑，這個道歉又算什麼回事，完全是搞錯了。她喃喃說：&ldo;維以，維以，你還想瞞著我啊……我碰到吳雨了。&rdo;&ldo;吳雨？&rdo;吳維以的臉上第一次有了吃驚的表情。&ldo;是啊，她還帶我去了趟沅西，我在她家住了幾天，認識了她爺爺，他們把什麼事情都告訴我了。你為什麼會受傷我都知道了……我什麼都想起來了，最後晚上你對我說的話，我每個字都想起來了。&rdo;吳維以覺得前所未有的頭痛，不過，既然話都說開了也沒必要再藏了，&ldo;小筠，那是我自己的選擇，你不要有心理負擔。&rdo;陸筠盯著他，把眼淚逼回眼眶裡，一字一句地咬出來：&ldo;吳維以，你聽好。我寧可去死，也不願意讓你來代我受劫。你給我好好活著……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也活不下去……&rdo;&ldo;我知道，沒有下一次了。&rdo;吳維以放下茶杯，輕輕握住她的手，還是一樣的柔軟，只是冷得雪一樣。陸筠狠狠看他一眼，扯茶几上扯了幾張面巾紙擦臉。她不知道這一天的眼淚怎麼這麼多，彷彿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光了。看到她勉勉強強收了眼淚，吳維以別開話題：&ldo;小雨現在怎麼樣？&rdo;&ldo;還好，她為了找你，年紀輕輕出來打工，我把她罵回去讀書了。&rdo;&ldo;回去讀書就好，&rdo;吳維以鬆了口氣，&ldo;她太年輕，我怕她遇到壞人。&rdo;&ldo;嗯，&rdo;陸筠笑微微，&ldo;她雖然是個小姑娘，見識一般人都比不上。她根本不把我當回事，對你的話言聽計從。我最後發火了，把你抬出來她才聽話的。&rdo;&ldo;是嗎，&rdo;吳維以瞧著遠方，露出個罕見的溫柔笑容，眸子裡都是溺愛之色，&ldo;我看著她長大的，小時候她挺乖的。好些年不見，也不知道她變成什麼樣子了。&rdo;陸筠心說在你面前她自然很乖巧了，可我這麼大個人也不能跟她較勁是不是。笑了笑，慢條斯理地、彷彿是念著京劇唸白的語氣：&ldo;唔，什麼樣子嗎，很漂亮。&rdo;氣氛在兩個人刻意的營造下，倒是一下子緩和了。吳維以又問：&ldo;工程怎麼樣了？&rdo;雖然是疑問的問法，但語氣是肯定的。頓時就回到了兩個人最熟悉的話題上，陸筠一點點細緻的敘述，吳維以慢慢聽著，順手拿過茶几上的紙筆算一算，就某一個問題詳細的追問下去。這種專業性極強的聊天，怎麼說都不會辭窮，片刻後，之前的感覺又回來。兩年的磨礪之後，陸筠覺得自己的專業水平比起以前進步不少，可在吳維以面前，還是當年那個新手和學生。她鬱悶自己的記憶力每況愈下，幾乎不敢再直視他的眼睛，忍不住繃直了身子，下意識地咬著唇。吳維以很久後才發現她的那些猶如蛛絲的緊張情緒，些微一怔，不動聲色地放下手裡的筆，&ldo;好了，不說這個了。太枯燥了。&rdo;陸筠很高興有了臺階下，抿著嘴說：&ldo;一時半會我也不記得太多，回去後我拿資料給你。&rdo;吳維以頷首，&ldo;好。&rdo;不過是一瞬間，當年的默契都回來了。兩人靜了一會，夜風旁若無人地從陽臺上輕輕刮過，蕩起了莫名的漣漪；明明是夏季的六月，陸筠卻覺得寒氣從脖子滾到腳尖滾了個來回。義大利的確比比國內涼爽一些，陸筠站起身，去屋子裡拿過毯子該在吳維以腿上，看著他的眼睛，輕聲問：&ldo;地震的時候，你受了多重的傷，除了腿，還有別的地方傷到了沒？&rdo;吳維以早就知道她肯定要問這個，摸了摸她的頭髮，溫柔地開口，&ldo;我們現在不談這個好不好？&rdo;沒想得到這個答案，陸筠微微一怔，抿了抿唇，旋即又笑著說了個&ldo;好&rdo;字。她心裡是無法言說的惶恐，對吳維以的生活一無所知並不是這種惶恐的來源，更讓她心驚的是吳維以根本不願意讓她知道那些事情。被這樣一打斷，許多想問的問題也不敢再問，生怕再得到一個類似的委婉拒絕。一時間竟然尷尬得變成了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