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麼懇切地道謝,蘇兆儀搖了搖頭,又看了眼天色:&ldo;天要黑了,去吃飯吧。&rdo;護士過來要從陸筠手裡接過輪椅,陸筠沒有說話,把書從吳維以膝蓋上拿起來,又理了理他膝蓋上的小薄毯,俯身吻了吻吳維以的臉頰,再不動聲色地抬頭看了眼護士。護士眼睛眨了眨,露出個心領神會的笑容,轉身走了。吳維以縱容地笑了,&ldo;你還是這麼調皮。&rdo;陸筠推著輪椅,從後彎下腰,唇貼在他耳邊,慢慢說:&ldo;照顧你這種事情,我怎麼可能假手於人。&rdo;蘇兆儀帶著陸筠的行李和挎包走在他們身邊,不予置評。他們走得很慢,回頭就看到天邊最後一抹色彩褪了下去,天地間變成了黑顏料的染缸,暮色漸漸蒼茫。吳維以的病房就在一樓,單獨的一間,並不大,但屋子裡的東西一應俱全,條件極好。他的腿究竟怎麼回事?在義大利,這樣的病房,這樣的醫院,需要多少錢?陸筠肚子裡有幾百上千個問題,但一點不著急,只要能見到吳維以,別的什麼事情都好說,來日方長。吳維以指了指衛生間:&ldo;看你哭成什麼樣子了,去洗把臉。&rdo;陸筠尷尬地躲進了衛生間,匆匆帶上了門。吳維以一下子收斂了所有的笑容和表情,無奈地開口:&ldo;蘇醫生,我很感謝你帶小筠過來,但不論如何,你應該事先通知我一下。&rdo;蘇兆儀在沙發上坐下,長途跋涉的疲憊這時才從臉上顯示出來:&ldo;別逞強了,最想見到她的不是你嗎。她費了很大力氣終於找到了我,我不想騙她。我看到她就想起了曉曉,她們兩個,真不知道誰比誰可憐。&rdo;提到溫曉,吳維以就陷入長久的沉默裡。衛生間有水聲,蘇兆儀聽了一會,淡淡地開口:&ldo;當然這也不是你的錯,不用自責。現在的手術很成功,保持規律的鍛鍊復健,一年內應該能完全康復。我只是想,快兩年了,大家都耗得精疲力竭,也改有個了局了。&rdo;三十三沒有在病房參觀多久,三個人去了醫院的餐廳。陸筠沒有心情吃飯,她也永遠不習慣歐洲的食物,胡亂吃了一點,剩下的時間幾乎都在看著吳維以。這麼一看,許多剛剛沒有發現的細節也都發現了。吳維以的病號服很寬大,握著勺子微微抬起手臂時,就可以看到他右臂上隱約的一道疤痕。陸筠眼眶忽然就紅了,又怕同桌的兩人發現,悄悄垂下了視線,盯著盤子裡花花綠綠的義大利麵發呆。一頓飯吃到尾聲,蘇兆儀問她:&ldo;你今天晚上留在醫院還是跟我走?&rdo;陸筠飛快地回答:&ldo;我在這裡照顧維以。&rdo;&ldo;也好,雖然他也未必要你照顧,&rdo;蘇兆儀抬腕看了看時間,&ldo;你們兩年沒見,有什麼話就說清楚吧,明天曉曉就回來了。&rdo;吳維以微微頷首:&ldo;我有數。&rdo;蘇兆儀離開了醫院後,兩個人回到病房,陸筠擔心吳維以的身體,委婉的的建議他上床休息,卻被他不在意地揮手阻止,說:&ldo;我們去陽臺。&rdo;陸筠這才發現病房外有個小陽臺,放著一張茶几,還有張涼椅,非常乾淨,看來是有人常坐在這裡。夜晚有點些微的涼意,陸筠去屋子裡倒了杯熱茶放到吳維以手裡才落座。微風拂面,吳維以握著茶杯,慢慢闔上眼睛片刻,問陸筠:&ldo;綁架是怎麼回事?&rdo;說話時的語氣語調和當年別無二致,曾經的熟悉感再次回來。陸筠確實沒想到他在遙遠的醫院裡也知道這事,可見資訊時代實在太可怕,連個秘密都藏不住。但心裡更多的還是酸楚的甜蜜感。她怕他擔心,斟酌了一下措辭才說,&ldo;嗯,你看過新聞了?就跟新聞裡說的一樣,水電站差不多完工後,我跟其他兩位工程師去伊斯蘭堡處理點最後的事情,在廟裡被劫持了,綁匪把我們關了三天,當時有二三十個人,我們互相支援著,沒什麼大事。&rdo;吳維以沉吟片刻,又驀然轉過頭盯著她,眼底的亮光幾乎燙傷了她。&ldo;可是有人質被打死了,你們幾個是最後被釋放的,還發生了槍戰。&rdo;幾個月前的槍炮聲響在耳畔,陸筠果斷的把聲音趕出腦海,表情輕鬆得很:&ldo;是這麼回事,恐怖分子都被打死了。我們順利的逃出來,沒有傷到。維以,真的沒關係,我不是那麼脆弱的人。說真的,我當時其實並不害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