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任何語言來形容我此時的心情。我呆了呆,麻木地轉了身要走。沈欽言大步走過來一把拉住我,雙臂猶如鐵箍,把我死死扣在懷裡。他抱往我的那一瞬間,我覺得我一輩子都沒有這麼委屈,酸楚就像井水那般,從心口開始氾濫,直接衝到我的喉嚨鼻尖。我並非一開始就怕狗。很小的時候,我家養過一條名叫&ldo;白獅&rdo;的薩摩耶犬,雪白雪白的,非常可愛,如毛球一樣。我跟著媽媽,很細心地照顧它,直到它從二十厘米長到五十厘米,由可愛變得矯健英勇。它從來都很喜歡我,老是圍著我打轉,十分貼心地蹭我的腿。冬天的時候,讓我抱著它暖和的身體取暖。可某一天,只有我和它在家,我在電腦前廢寢忘食,忘記給它餵食,更不記得帶它出去散步。它在我身邊轉了半晌,忽然變了臉,衝著我的小腿肚咬了好大一口,生生撕下了半個手掌大的皮肉。我的腿頓時血流如注。那時候我不過九歲,疼痛讓我眼前發黑,連聲慘叫。白獅咬了我之後用風一樣的速度跑下樓去,留我一個人坐在地上滿手是血,一邊哭一邊給媽媽打電話。它很快被爸爸媽媽送走了。自那之後,我家裡沒有出現過任何寵物,連金魚都不養。人家說狗是最忠心的寵物,認準了主人就終身不再更改。我慘痛的親身經歷告訴我,這都是人們一廂情願的說法。我對它那麼好,可它一轉身就背叛了我,連眼睛都不眨一下。&ldo;對不起,別走,我可以解釋。&rdo;沈欽言的力氣大得驚人,不論我如何掙扎,他卻紋絲不動,彷彿腳生了根,長在了地上,&ldo;十秒鐘,給我十秒鐘。&rdo;我覺得眼前有些模糊,解釋個屁,我才不想聽。沈欽言鬆開了手臂,伸手撫著我的臉,一字一句道:&ldo;杜梨,我愛你。&rdo;我不想滿臉是淚的時候聽到他的表白。沈欽言伸手擦掉我的眼淚,說:&ldo;安露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和她這麼多年沒有一絲逾越。她最近遇到了一些私人的煩心事,今天晚上喝醉,心情很糟。我讓你過來就是想讓你幫忙勸她。對不起。&rdo;我仰著臉看著他的面龐,他的臉有點模糊。我這才意識到,我居然在哭。我很多年沒有哭過了。我曾經認為,這個世界的大門對我敞開,沒有什麼可以難倒我,可現在的我,居然在哭。&ldo;我跟你說過,我不喜歡說謊,即便我從事的是一個需要用大量謊言來粉飾的職業。但我沈欽言,從來沒有騙過你。安露從衛生間出來之後,你可以去問她。&rdo;他的手停在我的臉上,額頭輕輕抵在我的額頭上。&ldo;對不起。阿梨,對不起。&rdo;他擁著我不知道過了多久,衛生間裡忽然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沈欽言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變了臉色,抓著我的手把我按在沙發上,&ldo;你等我一分鐘。&rdo;他大跨步往浴室去了,我遲疑了一秒,猶豫地跟上,只見安露光著腳靠牆癱坐著,一隻手撐在地磚上,竭力不讓自己完全癱在地上。她憔悴得匪夷所思,雙肩因哭泣而顫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隻被扯碎後又胡亂縫起來的布娃娃。衛生間裡全是濃郁的酒氣,讓我呼吸一窒。沈欽言一言不發,躬下身把她的手臂抬起來搭在自己肩上,抱著她的肩膀扶她站起來。安露站了起來,就看到杵在洗手間門口發傻的我,她低下頭苦笑了一下,伸手撫上了額頭,難堪地擋住了臉,&ldo;這下好了,臉都丟光了。&rdo;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連忙繞到另一邊,想扶她起來。我頭一次知道喝醉酒的人居然這麼沉,不但沉重,而且好像沒有骨頭,所有重量都朝我壓來。我腳下一個趔趄,居然有些扛不住。在我們齊心協力之下,沈欽言把她扶到臥室中,在剛剛那張沙發上安置下來。安露現在鎮定多了,和剛剛在衛生間裡那不堪一擊的樣子截然不同,她蒼白髮青的臉上浮起了微笑,&ldo;阿梨,能不能幫我個忙?&rdo;我覺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ldo;什麼?&rdo;&ldo;你有略大一些的衣服嗎?適合我穿的運動衫之類的。&rdo;常常上鏡的人通常很瘦,安露也不例外,她比我略高一點,但胖瘦程度相差無幾。我別的不多,衣服卻有好幾個櫃子。&ldo;噢……有的。&rdo;&ldo;方便的話,可不可以帶一套給我?&rdo;她苦笑,指了指她身上皺成一團也溼漉漉的套裝,&ldo;等我換身衣服後就回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