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再怎麼樣,也總有個道義之分。&rdo;李知行面無表情。&ldo;你還真以為自己站在正義的那一方?&rdo;李澤文搖頭,&ldo;家庭矛盾為什麼是一攤泥,正因為沒有那麼明確的正誤之分,積怨深重,要麼妥協放棄,要麼就是血腥對抗。&rdo;李知行抿了抿嘴:&ldo;但是‐‐&rdo;李澤文打斷他的話:&ldo;在這一點上,你還沒唐宓清楚。&rdo;&ldo;唐宓?和她有什麼關係?&rdo;&ldo;她明顯不想把你攪和進這件事情,你應該聽她的。&rdo;兩人站在酒店走廊裡的僻靜處,燈光較為暗淡,遠處大廳的燈光投在李知行的眼瞼之上,留下一片陰影。他說:&ldo;我有數。&rdo;&ldo;你沒數。&rdo;李澤文瞥了他一眼,&ldo;你和唐宓之間太難了。別放太多心思在她身上。&rdo;李知行拿著手機的手明顯一顫,他猛然抬起頭和自己的堂兄對視。李澤文有心理學學位,在觀察人上很有一套,但他也沒想到,這位兄長這麼快就看破了自己的心事。李知行呆了一呆:。&ldo;大哥&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你&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李澤文表情嚴肅地看著自己的堂弟。他知道自己這個堂弟素來是控制情緒的行家,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面上也相對平靜,現在他吃驚成這樣,看來真是被戳到了痛處。第一次遇到唐宓的時候,我問過你是不是喜歡她,你當時沒否認,只轉移了話題。你表現得太明顯了,根本不需要猜測。&rdo;短短十幾秒,李知行已經收拾好了情緒。他把手機揣進衣兜,鎮定道:&ldo;大哥,你要說什麼?&rdo;李澤文推了推眼鏡:&ldo;你基於同情心發作正義感爆發,喜歡上她也正常。&rdo;&ldo;不是。&rdo;李知行答得非常快,&ldo;是什麼原因我沒想過,也沒必要去想。但我能肯定,不是同情心。&rdo;李澤文嘆息:&ldo;不是同情心的話,那就問題大了啊。這條路很難走,太難走了。&rdo;他的話每一個字李知行都聽得清楚。李知行仰起頭,微微合上雙眸,一字一句,說得很慢:&ldo;我知道,我和她也沒什麼可能。姑且不論她並不喜歡我,就算喜歡我,這條路也很難走。沒有人會贊成我們,大哥,甚至連你都在反對。&rdo;李澤文覺得荒唐,荒唐得近乎讓人感慨,以至於半分鐘時間內他根本沒說出任何話來。青春時期發生的愛情,多半隻是衝動和熱血所致,很少有人會想到三年後基至五年後的未來。但他的這個堂弟已經徹徹底底從頭到尾想個明白了。他看向自己堂弟的目光有七分感慨三分哀傷,許久之後他方感慨一聲:&ldo;既然沒什麼可能,那你還是要幫她?什麼都得不到。&rdo;李知行點點頭。&ldo;我知道,我不需要她的任何回報。我只是想看看,我能為她做到什麼份上。&rdo;散席之後,李知行尋了個還有事情的藉口,又讓李澤文打了個掩護,獨自一人離開了酒店。他打車到了醫院,進了內科大樓,乘電梯上了六樓的腎內科病房。十點之後,醫院病房區已經安靜多了,時不時有三三兩兩的病人和家屬走動。613病房門是虛掩著的,他很輕地推開門走了進去。三個人的病房,找到唐宓外婆的病床並不難‐‐靠門的那張床就是。唐宓坐在一張白色的摺疊椅上,單手支著額頭,面對著病床打盹兒。她手裡還拿著張報紙,眼看著就要滑落到地面上去。慘白的病房光芒落在她的臉上,穿過了她那纖長濃密的眼睫,在她眼瞼下投下了青色的陰影。李知行想,兩三個星期之前,她還興高采烈地在溪水裡奔跑,甚至可以徒手抓魚,這才多久時間,她卻已經如此疲勞了。他猶豫了一瞬要不要叫醒她,卻發現她手指動了動,睫毛輕顫,如貓兒一樣的眼睛緩慢睜開,醒了過來。她的視線很快落到他身上,她對他的出現並不吃驚,只點了點頭。&ldo;你來了。&rdo;李知行站在病床前,看看幾個監視器上的各種數字,心跳血壓都算平穩,大約這是勤勞的老人一輩子裡最長的睡眠時間了。&ldo;你外婆怎麼樣?&rdo;&ldo;好多了,浮腫也已經消了。&rdo;她放下報紙站了起來,&ldo;大家都在休息,我們出去說。&rdo;內科大樓下有片小花園,兩人邊走邊聊天。她在醫院裡待得太久,身上有股清淡的消毒水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