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置可否,又問我,&ldo;如果以後顧持鈞移民,你也打算放棄現有的一切,跟他一起?&rdo;&ldo;移民?他沒眼我說過,&rdo;我又想了想,&ldo;也是,他家人都在瑞士,他又是個那麼看重家庭的人……嗯,等過幾年再看吧,如果他有這個想法,我會跟他商量看看,不是什麼大問題。&rdo;母親瞥我一眼,表情有點陰鬱,但總算沒再開口。我也知道這番話讓她心裡不痛快,但我說的是實情。和林氏相比,我的確更喜歡顧家人。說話間車子拐上了另一條道路的主幹道,道旁樓房漸少,取而代之的是高大茂密的梧桐樹,葉片飄飄蕩蕩地落在地上,秋天風情別有一番滋味。我微微皺起眉頭,這條路我不可謂不熟,我轉頭問母親,&ldo;您的朋友住在這附近?&rdo;&ldo;是的。&rdo;我微微凝結了眉頭,眼睛盯著窗外,生泊錯過了任何細節。果然,車子直直往前行走了一千米左右再朝右拐,我心裡也焦躁起來再也按捺不住,&ldo;這兒前面是公墓!你帶我來墓地?&rdo;她點了點頭,預設。我看一眼懷裡的桅子花,深吸一口氣,提示自己控制情緒,&ldo;媽,你來墓地看誰?&rdo;&ldo;跟你說過,我的一位朋友。&rdo;我臉色頓時僵硬,被欺騙的怒火在胸腔中節節攀升,&ldo;我沒答應你來墓地!你說是你朋友,怎麼不告訴我他死了!&rdo;說著我一下子站起來,卻因腦袋撞到車頂而跌坐回去,&ldo;你自己要來墓地看死人是你的事情,別扯上我!停車!&rdo;我的&ldo;停車&rdo;兩個字是對司機喊的,司機自然不理睬我。我越發焦躁,&ldo;讓司機停車!&rdo;半晌後母親終於揮了揮手,司機把車停在路邊,她這才開口,&ldo;怎麼忽然發這麼大的脾氣?&rdo;語氣裡驚訝大過憤怒。自我們母女重新恢復聯絡這一年多,我在她面前太過謹小慎微,竭力裝成一副乖乖女的模樣,她大抵是沒見過我發脾氣,現在難兔驚訝。我連看都不想看她,自顧自地開始從包裡摸出手機,&ldo;我不去墓園,你請便。&rdo;她臉上掛著霜,&ldo;別發脾氣了,你應該來的。&rdo;&ldo;應該?您還真是一廂情願啊,您真覺得我們母女之間有什麼義務和責任?別搞笑了,&rdo;我口氣實在好不起來,&ldo;我為什麼要去見個死了二十多年的死人?再說,您徵求過我的意見了嗎?&rdo;她是真的氣壞了,&ldo;你爸是怎麼教你的?二十多歲的人,基本的尊重都不知道?&rdo;&ldo;我只對值得尊重的人尊重,至於您,我看還夠不上這種分量,&rdo;她不提我爸還好,提起來我火氣更大,冷冷道,&ldo;你現在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了,後悔了?現在改主意還來得及,可以再找個聽話的乖女兒,我許真,不奉陪了。&rdo;前座的司機和保鏢對視一眼,想必也沒想到這場爭吵,十分鐘前我自個都沒想到,怎麼能來個預先通知?&ldo;原來……&rdo;母親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搭在膝蓋上的手不住地抽搐著,&ldo;這一年時間,你從來沒當我是你母親?&rdo;她本來就消瘦,只化了一點淡妝,神色中的憔悴根本藏不住。我面無表情,&ldo;沒錯。&rdo;這兩個字把她刺激得不輕,怔怔看著我好半天沒說出一句活來,我依稀覺得她眼眶慢慢紅起來。而我,卻也沒話跟她說,面前的這個女人說起來是我母親,實則對我的瞭解還不如她養的那隻貓。我到底還是扯開車門下車,朝著來時路往回走,不再管她是去是留,只覺得心緒難平。我對母親的要求並無太高,但起碼,我希望我可以和她站在一個平等的地位進行交流,這一年多來,我發現這事還真是不可能。跟她在一起,簡直不能溝通。她對我頤指氣使,舉手投足都是導演的氣派,我只需要遵循她的意思,不必質疑,不必發言,不必有自己的想法,乖乖當聽話的女兒任憑她安排,這就足夠了。慢慢走過一條長街,我在路邊長椅坐下,又給顧持鈞打了個電話,讓他來接我。當真是秋天了,路邊的落葉厚厚一層,我踢開落葉,坐在長椅上忍不住把衣服裹緊一點。有隻捲毛的小貓走到我腳邊,舔了舔我的鞋子,又眨眨眼睛看我,顧持鈞半個小時內就到了,到的時候我正在喂那隻流浪小貓吃餅乾。我並沒有收留小貓的打算,放下餅乾,拍了拍毛茸茸的貓頭走到車門旁,顧持鈞則忍不住笑了,&ldo;挺自得其樂。&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