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蕊點頭，依言走到包廂的隔壁房間打電話，單獨留給我們一處空間。&ldo;許真，&rdo;她欲言又止，&ldo;我……&rdo;我記憶中的她從來都雷厲風行，很難看到她這麼不乾脆遲遲疑疑連說一句話都吞吞吐吐的模樣，不由得問：&ldo;怎麼？&rdo;她沉默著，過了一會才說：&ldo;這麼多年，你爸爸有沒有想過再婚？&rdo;&ldo;爸爸壓根兒想都沒想過，&rdo;我詫異她忽然提出這個話題，&ldo;我是勸過他再找個伴，他完全不在意，光是研究化石已經夠他累了。&rdo;&ldo;你贊成他再婚嗎？&rdo;&ldo;如果他自己願意的話，我絕對會支援，&rdo;我看著桌上的蛋糕，&ldo;其實，只要是爸爸自己的選擇，我都無條件支援。&rdo;她略微點了點頭，微微闔上了眼睛，那種疲累一下子湧到了臉上。紀小蕊回屋說銀行馬上來人取走項鍊，我建議她扶著我母親上樓休息，餘下我一個人留在包廂。包廂頓時空了，我一口口吃著蛋糕，猛然想起這樓上就是香荷酒店，我母親在這裡有間長期的套房。紀小蕊下樓後狼吞虎嚥吞了兩塊蛋糕，語氣不清地開口：&ldo;我就知道你不會要這項鍊，勸了梁導好一陣子，她壓根兒不聽。&rdo;我的心思有點遠，隨口說：&ldo;我媽肯定是錢太多花不掉，這麼貴重的東西，她還說不算什麼。&rdo;紀小蕊笑著吃蛋糕，&ldo;在梁導的收藏中，這條項鍊的確不算什麼。當然我也沒見過她的大部分的藏品。見過的幾件藏品裡，起碼有一半比這條項鍊還要華麗。&rdo;&ldo;當導演這麼掙錢？&rdo;輪到我吃驚了。我嚴肅考慮下輩子投胎一定要投胎成導演，還要成功的那種。&ldo;你沒聽她說嗎？這項鍊是你外祖父祖母留下的，&rdo;紀小蕊說，&ldo;別的我不知道，光是你外公外婆留下的鉅額信託基金，就足夠讓梁導一輩子不用工作了，輕輕鬆鬆維持現在的生活水準。你是經濟學的高材生，可以自己算一算。&rdo;我抬起頭，&ldo;那就是說，梁家很有錢？&rdo;紀小蕊看外星人似的看我一眼，&ldo;是的，梁家是做實業的，以製藥廠起家。&rdo;我點點頭，若有所思，&ldo;什麼製藥廠？&rdo;&ldo;安平製藥，曾經是國內最大的製藥廠之一，&rdo;紀小蕊頓了頓，又說，&ldo;十幾年前給收購了，原因很多。不過，也有梁家人丁不旺，後繼無人的緣故。&rdo;&ldo;人丁不旺？&rdo;難怪梁家這邊似乎都沒有什麼親人。紀小蕊倒是笑了，饒有興趣看著我，&ldo;你難得對一件事這麼有興趣。&rdo;&ldo;沒，&rdo;我搖頭，&ldo;隨便問問罷了。&rdo;紀小蕊笑，&ldo;可惜我也就知道這麼多了，你媽媽極少說這些過去的事情。她對助理就一個要求，能做事，少問問題。&rdo;我笑著搖頭，動手切了小塊蛋糕放進餐盤裡去，&ldo;剩下的，可以拿下樓分掉吧？&rdo;她點頭，叫來服務生，把蛋糕送到了樓下，還叮囑了一句，&ldo;跟他們說，許大小姐請他們吃蛋糕。&rdo;我啼笑皆非，想起另一件要緊得多的事情需要處理。我暗忖，從進店到現在，我都沒看到顧持鈞。我低聲問：&ldo;顧先生呢？&rdo;紀小蕊饒有興趣地看我一眼，&ldo;我還以為你不會問了。&rdo;&ldo;我‐‐&rdo;其實尷尬得要死。&ldo;好了，逗你玩呢。他在桌球室，我帶你過去。&rdo;再上一層就是娛樂會所，角落那間就是桌球室，裡面不光有顧持鈞，還有關亦中。關亦中是大名鼎鼎的老戲骨，六十歲出頭，他演了半輩子話劇，近些年開始接演電影，讓人印象深刻，而他也是《約法三章》這幕戲裡年齡最大的演員。在片場看到我母親對他很敬重。一老一少兩個人在裡面一邊說話一邊打球，關係倒是極好。我進去的時候，兩個人正在談關亦中早年的一部話劇《茶花女》，關亦中一球入袋，道：&ldo;現在的年輕演員，像你這麼看老片子的可不多了。&rdo;昏暗的檯球室，顧持鈞一身白襯衣，挺拔地握杆立於一旁，笑道：&ldo;您在裡面的表演真是出神入化。那句&lso;我不覺得自己在戀愛，我完完全全被您俘虜了&rso;真是讓人記憶‐‐&rdo;他抬頭看到我，&ldo;……猶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