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嘉惻然,緊緊把她攬到自己懷裡。蘇措又累又乏,沒了力氣,順從地靠在他肩上。他低頭看她,山風吹亂了她額前的劉海和頭髮。他脫下風衣,小心地搭在她身上。蔡玉在屋子裡批改作業,眼睛累了,從窗戶裡看出去,只看到兩人靠在一起的背影,沒有外物的闖入,好像水墨畫上的人物,如今安靜甜蜜。別的不用考慮,只這樣下去,就能天長地久。靠近(5)蔡玉想起曾經也有個人這樣抱著自己坐在那裡看著夕陽落下,沒來由地眼睛一酸。她沉默地看著他們,等著夕陽落下,終於走出去,叫住他們:&ldo;你們進屋吧。晚上,風大了很容易著涼。&rdo;蘇措其實都要睡著了。陳子嘉禮貌地跟蔡玉道了謝,伸手撫上懷裡之人的臉頰,&ldo;阿措,醒醒,咱們進屋去。&rdo;醒過來看到陳子嘉近在咫尺的笑臉和蔡玉促狹的眼神,蘇措再怎麼鎮定,臉也有些發紅,然後藉故去看天色,站起來朝屋子裡走,&ldo;都什麼時候了,我去做飯。&rdo;蔡玉看一眼陳子嘉,她不是沒眼力的人,有些人的出身一望即知,因此開口時她語氣除了客氣還有憂慮,&ldo;我已經熱好飯菜了,是中午剩下的冷菜。山裡的粗茶淡飯,不知道你還吃得慣嗎?實在沒有什麼可招待的。&rdo;陳子嘉擺手,&ldo;沒事,這幾天打擾了。&rdo;蔡玉卻唬一跳,&ldo;這幾天?你還準備在這裡待幾天?&rdo;蘇措也盯著他,陳子嘉在兩人的注視下,眼皮都沒眨一下,&ldo;是啊。住幾天,跟阿措一起回去。莫非,你們不歡迎我?&rdo;蔡玉說:&ldo;怎麼會不歡迎,只是,睡覺也許不太方便。&rdo;山裡的條件很差,晚飯也很簡樸,兩個素菜,都是熱了兩頓的冷飯冷菜,看著都有些寒酸;蔡玉還是擔心陳子嘉是不是吃得慣,盛飯的時候悄悄問蘇措:&ldo;他能習慣嗎?&rdo;蘇措揚著嘴角,示意她安心,&ldo;他沒事,這點苦還能吃。&rdo;陳子嘉還真是毫無意見,大口吃菜吃飯,彷彿面前擺放的是山珍海味一樣,蘇措開始還擔心他會問一系列的問題,可實際上他幾乎沒怎麼開口,微笑聽著她和蔡玉聊起一個個學生,聽到蔡玉說起村子裡團結互助的事情時,說:&ldo;物質匱乏到一定程度,人反而能夠心態平和,坦然受之,說的就是你們。&rdo;蔡玉的筷子停在空中,苦笑,&ldo;如果能夠有條件,誰不會希望過上更好的日子?這也是家長為什麼要送孩子來讀書的原因,他們不希望自己的下一代目不識丁。&rdo;陳子嘉正色說:&ldo;蔡玉,隔靴搔癢誇獎你的話可能你已經聽得太多,但是,有你這樣的老師,是孩子們的幸福。&rdo;蔡玉忍俊不禁,&ldo;陳先生,你這話,跟蘇措說得一模一樣,我記得她第一次到學校,就跟我說了這一句。&rdo;陳子嘉挑眉,&ldo;是嗎?&rdo;一直沒有開口的蘇措看向陳子嘉,兩人的目光恰好碰上,都是聰明的人,眼睛透亮,一切的話都昭然若揭。睡覺的問題比吃飯的問題大了許多。山裡潮溼,夜晚霧氣上來,地板都是溼潤的,他們在地上鋪上好幾層報紙和一床棉絮,也就算搭了一張床。簡陋得令人心酸。在吃穿用度上面,陳子嘉真是沒什麼富家公子高官子弟的奢侈浪費,但有條件的時候,他也絕對不會虧待自己,現在這種環境,他以前絕對沒有經受過。蘇措怕他睡得不舒服第二天早上起來渾身疼,又擔心他以前沒經受過這種苦寒的天氣,指著屋子盡頭的床,把他推過去,&ldo;來者是客,你睡床,我跟蔡玉睡地鋪。&rdo;正在鋪床的陳子嘉兩條眉毛當即就皺起來,語氣加重了幾分:&ldo;阿措,你跟蔡玉瘦得風吹都能倒,睡地下,病了怎麼辦?怎麼看病?我看了一下屋子,唯一的一瓶治療感冒咳嗽的藥都過期了。我沒辦法放心。再說,我一個男人,難道讓兩個女人睡地上?&rdo;昏黃的燈光下他的表情非常嚴肅,和前幾秒鐘的溫柔完全判若兩人。蘇措昏沉沉地想,以前那個溫文爾雅的年輕人依然是溫文爾雅的,但更加不動聲色,不容抗拒。這些東西隨著時光潛入了那漂亮的深邃的眼睛後面,潛入了風衣下面的身體裡,藏在她看不清楚的角落裡。蘇措看著他,沒有說話。蔡玉見狀不好,過來解釋:&ldo;陳先生,阿措這樣也是為你好。我們都習慣山裡的氣候了,你不習慣,真的很容易生病。還是睡床吧,暖和一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