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知道。&rdo;&ldo;你都知道?可你還是什麼都不做?&rdo;聽出他話裡的別樣意味,國舅爺笑著說:&ldo;做什麼?殺了他?殺了這呂會,說不定又出來一個張會,殺之不盡。更何況,我也沒說要放任他。&rdo;方笑世來了興致:&ldo;你想怎麼做?&rdo;國舅爺斜睨一眼,笑道:&ldo;到時你好好看著,不就知道了嗎?&rdo;一路行來,他心中早已有計較,不過他們畢竟還沒到交心的地步,自然是不會說的。方笑世也明白他的意思,大罵:&ldo;沒趣!&rdo;然後沒再說話,自己爬到榻上倒頭大睡去了。這人啊……張狂又放肆! 番外&ldo;也不知造了什麼孽,好好的兒子成了傻子。&rdo;&ldo;對啊,睡了就一整天不醒,醒來就哭,還打人。還好,又生了個兒子,瞧起來是個聰明娃兒,以後指不定能考上功名。&rdo;&ldo;可惜啊……聽說那大兒子也是挺機靈的。&rdo;烈日炎炎,坐在大槐樹下乘涼的村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議論著。他們說的是村裡一戶姓孫的人家,男主人孫繼是個清高的讀書人,可惜考了十幾年都沒博得功名,只好灰溜溜地回村主持冬學。後來縣裡一個布坊老闆的女兒看上了他,委身下嫁。第二年,他們就生了個兒子。這本來是件喜事,可樂極生悲,這孩子在七歲時不小心栽進池子裡淹著了。這孩子雖然大難未死,可也得了怪病,一天裡頭沒幾個時辰是清醒的。難得醒著,就伸手打向虛空,哭著說&ldo;走開!&rdo;。找大夫來看,說是癔病,可開了方子也沒用。孫母好不容易說服不信鬼神的孫繼找來道士,灌了幾次符水,還是不見效。這下誰也沒轍了。孫母起先還有些盼念,到後邊也心灰意冷,把飯擱在桌上,他醒來餓了就吃,不吃就任他餓著。所有人都把心思放在小兒子身上,只盼著他能出人頭地,別跟他哥哥一樣痴傻。&ldo;可憐啊!那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孫家……&rdo;村人們如是慨嘆。那可憐的孩子正在沉睡,一張臉皺到一塊兒,似乎噩夢纏身。其實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噩夢,至少他見到的這個&lso;鬼&rso;並不兇惡。可是六歲的娃兒知道什麼?他只知道害怕!&lso;鬼&rso;花了幾個月才讓他安穩下來,只是有時候仍是氣怒地大罵:&ldo;走開!&rdo;眼看自己魂元將盡,&lso;鬼&rso;不由有些急切。他也不是沒想過奪了這娃兒的身體以改東明國運,可對方陽壽未盡,他區區亡魂,又豈有勝機?白白耗了魂元。他只想在消失之前告訴這娃兒更多的事。他恨啊!百年之後他們徐家守不住東明、官家自縊英山、恩師抱王儲投海,東明永不復存‐‐死後陰差陽錯來到這政和年間,是老天見憐!不管這娃兒能不能聽懂,只要他日後能想起一二、為東明避禍一二,他就是就此灰飛煙滅也心甘。東明啊東明,此時汴京還很繁華,狄兵還未南下‐‐他卻不能為它做些什麼,明知它會遭遇什麼厄難,卻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恨啊!&lso;鬼&rso;蹲下身,拉住那憤然躲避的孩子:&ldo;你聽我說,日後遇見一個叫呂會的人,一定要殺了他!遇到個叫厲鵬展的人,一定要勸他別功高震主,引君主猜忌;沈從之是李伯紀高徒,有治世之才;韓謅忠直,楊家剛烈……高宗趙德御性多疑,軟弱無為,不可與謀;孝宗趙璦前期勵精圖治,有明主之略,然後半生寵信韓家子,失卻本心,繼任者亦無能當大任者,誤我東明……&rdo;&lso;鬼&rso;說到最後,竟是越來越悽惶:即便知道孰忠孰奸,孰對孰錯,又有何用?誰又能耐一一改變?區區凡人想改易天命,無異於螳臂當車,便是自己生在武勳世家也難以成事,何況是這出身貧寒的小娃兒?見小娃兒又恨又怒地盯著自己,&lso;鬼&rso;不由苦笑:&ldo;不說了……以後都不說了。縱然知道了又有何用處,你又如何改變得了?罷了,我還有一絲魂元留在你體內,等你想聽我說的時候,再想辦法喚醒它……為什麼不告訴你怎麼喚醒?來不及了,來不及了!時歲,命數……東明啊!東明……&rdo;說罷竟就此消失不見。此時&lso;鬼&rso;已把小娃兒困在夢中一年有餘,幾乎把百年來的大勢與更變都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