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洵也是傲然一笑:“有沒有這個本事,你小子試過才知道!”
白衣人抬步便行,裴洵右手於瞬間封住他前進方位。白衣人無奈,只得向後縱躍,取出腋下大傘,勁風呼呼,攻向裴洵。
裴洵不慌不忙,於傘影間從容進退。過得數招,他便知這白衣人武功遠不如自己,閃躲間,在白衣人肩頭捏了一把,調侃道:“兄臺這招可用老了。”
白衣人忽然一笑:“小子嘴這麼甜,一定很招姑娘們喜歡。”
“過獎過獎。”裴洵架住他攻來的一招,欠身而笑。
白衣人將手一揚,大傘在空中旋了個圈,裴洵伸手抓住傘柄。白衣人卻忽從傘尖中抽出一根鐵條似的東西,指間用力,鐵條如同見風長一般,猛然彈出一長截來。
裴洵微驚,只道這是厲害的暗器,本能下仰身躲閃。白衣人卻大笑一聲:“小子,大爺我不陪你玩了!”
說話間,白衣人將手中鐵條往河西渠中用力一戳,鐵條彎成弧形,又迅速彈起。白衣人借這一彈之力,騰身飛向對岸。
裴洵看得清楚,惱怒至極。眼見白衣人就要借這鐵條之力飛過對岸,他將真氣運到極致,右掌在地上勁拍,激起漫天泥土,也騰向空中,後發先至,一把將白衣人攔腰抱住。
只是渠面過寬,裴洵抱住白衣人後,也無力躍回岸邊,只聽“嘩嘩”巨響,二人齊齊落入河西渠中。
二人在水中一陣翻騰,全身溼透。不等白衣人掙脫,裴洵右手迅速伸出,用力撕下他臉上的人皮面具。
天地間,似乎暗了一暗,又似乎亮得有些駭人,裴洵一時不能動彈。白衣人趁他愣神之際,怒嘯一聲,袖中彈出絲線樣的東西,捲上岸邊大樹。等寧思明等人趕至渠邊,他已消失不見。
寧思明喝住陳賁等人,見裴洵仍呆立水中,遲遲都不上岸,便也跳落渠中,慢慢走至裴洵身邊:“小王爺,怎麼了?”
裴洵右手仍抓著那人皮面具,神色怔怔。他喃喃說了句話,寧思明不禁用心細聽。
話語中,有著極度的驚訝,還有著一絲莫名的情緒。
“世間竟有這等少年―――”
這年初見(二)
“一共派六批人馬去找,但沒有發現此人蹤跡,也無任何線索。看樣子,怕是離開河西府了。”童修年少持重,輕聲稟來,條理清楚。
裴洵一襲便裝,眉頭微皺,邊聽邊往郡守府外走。聽罷,思忖片刻,道:“繼續找,附近有什麼釣魚的好去處,一個都別放過。”
他縱身上馬,童修忙拉住馬韁:“小王爺,都天黑了,您去哪?”
“去個地方走一走。”
“那讓安思他們跟著―――”
裴洵擺擺手:“不必。”
童修還待再說,見裴洵略帶威肅的目光掃來,便將話嚥了回去。
回雁關前,芳草萋萋,樹木參天。當年的軍營,已找不到一絲痕跡,遍地都是深可及腰的野草。
下弦月如銀鉤掛在夜空,繁星相簇,夜風也帶著夏天的氣息。裴洵下馬慢慢走著,尋找著記憶中零碎的片段。
二十年前的華桓之戰,父王說起時雖然都只是淡淡帶過,但他的神情總會帶著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惆悵,甚至有隱約的傷感。
這些年來,父王也曾多次帶著自己來河西府,來到這回雁關前。他總是默默地在回雁關前走著,或在某處長久佇足,或在某處撫樹嘆息。
只有在這些時候,裴洵才覺父王目光中有著難見的柔和,或者,那不是柔和,而是―――
軍營舊址往西,山路蜿蜒,山腰處有棵大樹。父王某次曾在裡坐了大半夜,裴洵撫上樹下的大石,慢慢坐了下來。
夜風吹動著山間松濤,夾揉著一縷若有若無的簫音。裴洵猛然站起,細心傾聽,循著簫音往西而行。
簫音悠悠揚揚,宛如風暴過後的大海,曲調中透著一絲悲涼,卻又有著歷經風波之後的平靜。
前方是一處小山坡,一棵大樹下,站著一個身影,淡淡的星月光輝投在他的身上,白衫輕寒。
裴洵有些不敢提步,生怕被夜色籠罩著的是一個虛幻的影子,怕自己一發出聲響,他就會和簫聲一起,消失不見。
待簫聲稍歇,裴洵輕輕取出腰間竹笛。這曲調他似乎聽過,卻不是很熟悉,他只得依著旋律吹出簡潔的曲調相和,只是在數處未免有些停滯。
白衣人靜靜地聽著,每當裴洵有所停滯時,他便起簫音,引著裴洵將曲子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