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後面的話嚥了回去,蕭遙卻微微一笑:“那是以前的事情了,以後,月落一族不可能再受欺凌。”
“倒是。月落現在在藩王木風的治理下,日漸強盛,朝廷雖想收回治權,可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何止不易?”蕭遙冷笑,“依我看,裴琰現在根本就不敢動月落一根毫毛。”
裴洵心頭一跳,裝作閒聊樣子,淡淡問:“忠孝王現今聲威赫赫,為何不敢收服一個區區月落?”
蕭遙伸出三個手指:“三個原因。”
“三個原因。”
裴洵心頭劇跳。
慎園的書閣內,父王神情嚴肅,推窗遙望南方,淡淡道:“三個原因。”
他緩緩問道:“哪三個原因?還望蕭兄賜教。”
蕭遙淺笑,話間不慌不忙:“其一,月落這些年勵精圖治,兵力漸強,且月落地形複雜,裴琰若想用兵收服,比當年的桓國還不好打。
“其二,桓國威帝,有滕瑞輔佐,國力也並不比華朝弱。裴琰在南方未徹底穩定之前,並不敢和桓國打一場生死之戰。如果他要收服月落,桓國定會趁虛而入。若是讓桓國和月落聯手,裴琰必敗無疑。”
裴洵放慢呼吸,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那第三個原因呢?”
蕭遙慢條斯理地飲了幾口酒,見裴洵還是眼神灼灼地望著自己,便笑了笑,抬手指向南方。
裴洵借低頭撕雞肉掩去眼中的驚訝,再抬頭時微笑道:“不說這些時事了,平白浪費這等美酒。”
蕭遙大笑:“是啊,說這些真是掃興,咱們還是喝酒罷!”
夜色,星月,佳釀,叫化雞。
一人說著京城的繁華富庶、風流逸事,一人說著自南方一路向北的所見所聞,不多時,二人便如同多年未見面的好友。
裴洵倚上身旁的樹枝,笑道:“蕭兄―――”
蕭遙卻忽豎起手指“噓”了一聲,裴洵忙止住話語。蕭遙聽了一會,嘆了口氣,甚是煩惱。再過一會,“喵”聲漸漸清晰,數只野貓竄上大樹,圍著二人轉圈,其中一隻還跳到蕭遙懷中,拱來拱去。
蕭遙將大黑貓攬住,搖了搖頭:“今天真沒得魚吃,你們怎麼老纏著我?”
裴洵聽得呆了,半晌方問:“它們是你養的?”
“不是。”蕭遙懶懶道:“我只不過餵它們吃了幾天的魚,就都跟著我了。唉,難怪阿媽經常說我是屬貓的,天生就和貓合得來。我家附近的野貓,後來全成家養的了。也不知我前世是不是一隻大懶貓。”
裴洵也想學他的樣子,便去抱身邊的野貓,野貓卻跳開,“喵喵”叫了數聲,貌似極為憤怒。
裴洵有些尷尬,蕭遙大笑:“看來你前世定和貓有仇,所以它們不待見你,哈哈!”
裴洵右手握拳,蹭了蹭鼻子,只覺自己似是有些醉了,說不出話來。
蕭遙笑罷,拍拍懷中野貓的頭:“玩去吧,自己去找東西吃,我若走了,你們怎麼辦?”
裴洵心跳,便問出來:“兄臺要去何處?”
蕭遙將野貓放開,懶懶道:“月落。”
“哦,蕭兄在月落還有親人?”
蕭遙微笑道:“有,這次回去,要拜見師叔祖,還有師叔和師姑。”
裴洵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蕭兄,你可還會回到河西府?”
蕭遙微微側頭,似是自言自語:“我還得去一趟桓國上京,說不定還要去月戎走走。”
“遊歷?”裴洵話語中帶上幾分豔羨,母妃房中,山水筆記甚多,他自幼也愛翻看些書籍,但他也知以自己的身份,要想象蕭遙般走遍天下,特別是去桓國,於他來說,實在是個遙遠而不可及的夢想。
“也算遊歷吧。順便探探親,我的姨媽在月戎,我要代阿媽去看看她。我還有一個師叔祖在上京,我得去勸他幾句話,請他別做某件事情。”
裴洵笑道:“你的師叔祖真多,遍及天下。”
蕭遙也笑起來:“是啊,京城還有一個師叔祖,我從桓國回來後,估計快到年底,正好去給這個師叔祖拜年。”
裴洵大喜,忙道:“那蕭兄可一定得來找我,我要盡地主之誼,陪蕭兄在京城好好玩一玩。”
蕭遙卻將手一攤,裴洵微愣,只得從懷中取出人皮面具。蕭遙接過,笑道:“看在你還了東西的份上,下次到京城時,我找你喝酒。”
裴洵連連頭:“好,我府中多是美酒,就怕蕭兄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