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北風呼嘯,謝玄衣站在雪地之中,只覺周圍的天地是這麼冷,便連他的心也凍疼了。他高傲而矜持地微微仰著頭,眼中已收斂起了方才那駭人的怒氣,只是那麼半眯著,好像不願看清眼前的這一切。&ldo;朕不會自盡的,如果你們有本事殺了朕,那便試試!&rdo;謝潛魚見謝玄衣身處困厄卻仍不肯就範,但是這樣的謀逆之事萬不可耽誤,萬一有變,那一切都都難以挽回了。&ldo;既然如此,那臣弟得罪了,來人,恭送陛下賓天!&rdo;風急怒嘯,吹散了謝潛魚那一頭烈如火焰的長髮,他一直垂著的右手終於抬了起來,猛然將腰間的長刀抽出,直指謝玄衣。周遭的軍士得到謝潛魚的命令後紛紛擁了上來,他們雖然也是第一次見到鷹揚的帝王,但是對方這副溫文的模樣似乎並不如謝潛魚那般來得有威嚴,自然,這樣溫文之人又怎能抵擋住他們這些征戰沙場的將士。似乎料定了謝玄衣必死無疑,謝潛魚並沒有親自動手,他劍眉緊皺,唇角緊抿,金色的瞳仁裡雖然沒有仁慈卻有愧疚與悲哀。&ldo;殺啊!&rdo;領頭的一名都尉看見謝玄衣負手站在雪地上,一心想佔頭功,大喝一聲便衝了上去。神色淡定的謝玄衣斜睨了這個朝自己衝殺過來的大漢,手臂一動,單手便將對方的手腕扭住,他輕喝一聲,眼中精光暴射,只聽一聲慘叫,那名都尉的手臂竟被謝玄衣生生扯了下來!四周計程車兵一下嚇傻了眼,他們原以為這個枕在膏粱之上,手無縛雞之力的皇帝很好對付,卻沒想到對方動起手居然如此兇殘。謝玄衣一擊得手,順勢搶過了那都尉斷臂中的長刀,翻手一揚便向圍在身邊的兵士砍去。修羅教的左護法,這個身份他很多年沒有正視過了,而修羅教左護法最擅長的破天刀法,他也很久不曾運用過了。但是現在,一切感覺都回來了,那份血腥兇殘的殺戮之意,那份刀光血影中的狂囂之情,一切的一切都在謝玄衣本是平靜的血液中開始沸騰了。&ldo;啊!王爺,他……他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rdo;謝潛魚身邊的副將看到揮刀狂舞,大肆砍死砍傷北軍將士的謝玄衣,嚇得說話都打哆嗦了,他雖然也是身經百戰之人,去也不曾見過如此勇猛強悍之人。幾乎從來不會露出驚慌之色的謝潛魚此時神色也有些扭曲,他從不知道看似溫和親切的謝玄衣竟會有這樣高強的武功,他只知道謝玄衣剛滿二十歲的時候因為患過重病而出宮靜養過數年,如今想來,謝玄衣這身詭秘的武功只怕是那時修習的吧。若自己再不出手,今日的必勝之局,岌岌可危。那瘋狂嗜血的刀法,以及刀光血影間傲然而立的身影,都昭示著對方無與倫比的強悍。一刀落下,又一個人頭骨碌碌地滾落在雪地上,畫出一道血弧。不知斬殺了多少人的謝玄衣看了眼自己的手,方才用力過猛,竟連自己的虎口也震開了,看來,久不動手,自己倒真是比不得從前了。他撥出一口白氣,髮鬢凌亂地仰起頭,蔑視著周圍不敢再考過來的北軍,冷冷說道,&ldo;朕還站著,你們為何不過來?!&rdo;刀鋒的邊緣,鮮血肆流,點點滴滴鮮紅之色盡數滴在雪地之上,妖豔而森然。謝玄衣那張白皙而溫和的臉上此時也被鮮血染紅,連唇角之處都是一抹血紅,那雙溫柔的眼第一次這般銳利地逼視著在場的所有人,包括一直騎在馬上的謝潛魚。謝潛魚動了動唇,苦笑了一聲,朗聲命令道,&ldo;眾將士聽令,長矛向前,將他圍起來,殺之!&rdo;剛才在謝玄衣的攻勢之下還亂作一團的軍士們聽了主帥的命令後,立即回過了神,畢竟他們人多,雖然謝玄衣武藝高超,但是對方身上也有好幾道傷口,這樣拼下去,他也佔不了什麼好處。一根根長槍圍出一圈刺陣,謝玄衣垂刀而立,雙目一瞪,赫然提氣,登時砍斷了面前的幾根長槍,而與此同時他身後和旁邊的長槍卻不約而同地刺了過來。情急之下,謝玄衣只能以刀拄地,飛身而起。然而正在他閃躲無處不在的長槍之時,一道寒光已遠遠地對準了他瀟灑的身影。謝潛魚滿弓開弦,穩穩地搭住箭,目光牢牢鎖住了謝玄衣。&ldo;二哥,對不起。&rdo;那雙金眸緩緩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