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那臣弟就獻醜了。&rdo;謝潛魚一言說罷,修長的雙臂擎起鐵弓,滿弓一張,金眸中也閃現出瞭如箭矢般鋒銳的顏色。鐵箭疾飛,嘯響破空,在雪地上奔跑的小野豬應聲而倒,眾軍見此情景無不拍手稱快,贊謝潛魚弓法了得。謝玄衣也是不曾想到當年那個被欺負了只會鑽牆根的弟弟會有如此悍然出色的表現,頓時驅馬上前拍了他的肩讚道,&ldo;這等弓法,皇兄不能及也!國有良臣如爾,豈愁外患不平?&rdo;謝潛魚聽到謝玄衣這番熱切的稱讚,只是默默低下了頭,待到身邊的馬蹄聲往前去了之後,他才在細密的飛雪中抬起了臉,那張臉上帶著迷惘與無奈,卻也隱隱透露出幾分不可迴轉的堅定。此時,大軍已離開了寧安郡的主城,漸漸靠向了與擎天寨交界所在的國境之上。只是謝玄衣久未至邊關,自然不知此等險要之地所在,仍是興趣勃勃地追趕著野物策馬狂奔,明順也被迫騎了一隻白馬跟在謝玄衣後面,生怕他有個什麼閃失。謝潛魚常年巡視邊境,對此處無比熟悉,他回頭看了看茫茫的雪地,以及眼前這越下越大,以至於紛紛揚揚的風雪,悄然地拔出一枚鐵箭,搭在了弓上。謝玄衣正在前頭追趕著獵物,他的弓法顯然不及久經沙場的謝潛魚,屢次不中,只好笑著嘆息。&ldo;唉,莫非朕老了嗎?小魚兒,你說朕老了嗎?&rdo;他回過頭,正要與謝潛魚打趣,卻只見對方正在舉弓,而那弓矢所對向的目標竟是自己!要知將武器對準皇帝乃是鷹揚大不敬之罪,不過謝玄衣一心只把謝潛魚當做手足同胞,根本未作多想,他還以為自己身後是不是有什麼獵物,這又轉頭去看。白得刺眼的茫茫雪地上,只有一排獵物跑掉的腳印,根本就沒有目標可中。&ldo;陛下,小心!&rdo;突然,明順一聲尖叫,催馬疾馳了過來,他一生不曾騎馬,更不敢催馬急行,但在此時此刻,他身為謝玄衣的內侍總管,卻仍是不顧生死地衝了上來,擋在還不知事情有變的謝玄衣身前。鋒銳的鐵箭在眾人死寂般的沈默之中射進了明順單薄的身體,謝玄衣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清秀而靦腆的太監就這麼倒了下去。昨晚,自己還與他一同歡愛過一場,自己還曾那麼享受他的服侍。這鐵箭與之前謝潛魚用的一模一樣,這不禁讓謝玄衣抬頭便看向了仍持弓不放的謝潛魚,對方右手空空,那支鐵箭早已來到了明順身上,但若非明順及時救駕,那這支鐵箭或許該出現在自己身上了。謝玄衣雖然不明謝潛魚為何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之舉,但他卻毅然下了馬,將鮮血汩汩的明順抱在了懷中。奄奄一息的明順看著謝玄衣為自己露出的擔憂之色,垂死之際,竟微笑了起來。&ldo;陛下……&rdo;&ldo;在呢,朕在這裡。你別怕,朕馬上帶你回去醫治。&rdo;謝玄衣亦是勉力笑著,安慰著明順。然而明順卻也知道自己重傷難治,他艱難地搖了搖頭,望著謝玄衣的眼中充滿了留戀之色,終於手指一軟,無聲地閉上了雙目。謝潛魚原本想趁謝玄衣不知不覺時自後殺了他,省得他與自己皆要面對手足相殘的事實與痛苦。但是那忽然衝上來的太監卻已破壞了他的打算,只是今日之事,既已行到此處,便無可更改,縱然他也心痛如焚,卻不得不為了這一生髮誓要守護的兄弟去傷害另一個兄弟。&ldo;皇兄,你自盡吧,今日狩獵,你才是我們的最終目標!&rdo;說完話,謝潛魚大手一揮,本來負責護衛皇帝出獵的將士竟團團將謝玄衣圍了起來。謝玄衣默然地放了下明順的屍體,挺直了脊樑,平素淡儒的面上亦顯出了身為帝王才有的決然之色。他彎了彎唇角,冷笑著抬手指了謝潛魚道,&ldo;小魚兒,你何時也學會如此卑鄙的行事手段,既然要殺朕,那就下馬來,用你腰間的刀劍殺掉朕,殺掉這個瞎了眼曾經那麼疼愛的哥哥!&rdo;謝玄衣之話比利箭更利,謝潛魚坐在馬上,金眸中翻湧起了複雜而激烈的情緒。他握住鐵弓,遲遲不去拔箭,最後更是滿面愧色地低下了頭。沈默了片刻之後,謝潛魚悠悠地抬頭說道,&ldo;皇兄,若人世能常隨人意那有多好?而你我並非生在帝王之家,那又該多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