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時間裡想盡辦法恢復你原有的力量。在我需要的時候,你必須出現,我不需要廢物,你若是令我失望,我會讓你的腦袋和身子剝離,投入篝火裡,讓你徹底地燒成灰燼……”在走出地下室之前,美麗的青年留下了一句話:“記住你主人的名字。”“雅克蘭多柏金。”◆◇◆“那時候的我還在摸索。”青年倚靠著椅背,兩手交疊,“就像是被父母拋棄的孩子,在知道自己他們是誰之後,所懷抱的心情。”他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對面的神父。“我也是一樣的。”“但是這可能有一些不同。”“我只是想知道我究竟是什麼,包括我為什麼存在、如何誕生,或者是意義。”“然而,我所遇到的傢伙,和我並不完全相同。”他輕輕一笑,“他們不堪一擊,膽小、頹廢、只是一群追求享樂和慾望的廢物。我曾經和他們之中的一些在一塊兒,非常短暫,幾天。因為我很快地意識到他們沒有絲毫用處……”他抬了抬眼,小聲地說:“我決定讓他們永遠沉眠。”“……你居然如此對待你的族人。”那是老神父第一次開口,他已經從驚嚇中恢復,但是仍讓難以冷靜。老神父的話令青年發笑,他搖晃著腦袋,盯著神父說:“人類尚且殘殺族人,這點我們當然也會,這方面你們並不比我們遜色。”“我並不想和你談論這個問題。”在老神父開口辯駁之前,青年做了噤聲的手勢。“請把所有的譴責留待最後。”青年變換了一個坐姿,說:“從我墜入黑暗的那一刻,我就充滿疑問。我的養父至死也沒有告訴我事實,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不過他企圖隱瞞一些……關於我的父親。”“我在之後一直尋找他們,而事實上,我清楚他們在什麼地方,但是我需要一些時間做準備。”青年安靜了下來,他臉上的笑容褪去,雙眼凝視著神父。“你不會猜到那時候的我在想什麼。”他輕輕地搖頭,摩挲著手背:“我想殺了我的父親,神父。”“我對他的怨恨,沒有任何確切的理由。”青年平靜地敘述:“那也許是天性、也許是我潛藏在血液之中的癲狂……我是在二十歲的時候,意識到這股恨意。那一年,我的身體停止成長,那時候我對血液的渴望非常驚人,一天之內,我必須吸取三個成年人的血液。在我瘋狂的同時,我對我的創造者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情——”“我會吸乾他的血,咬斷他的脖子,讓他後悔。”神父的額上淌下冷汗,青年注意到了這點,並且善解人意地微笑說:“我們需要休息一會兒麼?”“……”“那我繼續。”青年慢慢地閉起雙眼,彷彿是在回憶那一段過去。“那是在秋天,我終於到了那個地方……”◆◇◆奧諾德郡非常偏遠,那裡就像是與世隔絕的小村落,但是自從二十幾年前的暴雨之後,這個地方彷彿被陰霾所籠罩。貧瘠的土地、家畜難以生養、長年陰雲密佈。雅克蘭多從馬車上下來,旅館的老爹熱情地替他拿下行李。“先生,您來的時間剛好,這裡到了冬天會更加糟糕……寸草不生,您看看。”老爹仰著下顎示意,“幾十年前,這裡還算熱鬧,年輕的賣花姑娘是這裡最美麗的風景。”他指著只有寥寥數人的街道,摸摸鼻子說:“但是,現在只有老人和窮人留了下來。跟我來吧,巴黎來的紳士。”雅克蘭多跟在他的身後走進這老舊的旅館,他表現得很沉默。在他走進的時候,一個綁著辮子的女孩冒失地撞了上來,但是在她往後跌的時候,一隻冰冷的手及時將她拉住。“噢!該死的小鬼!”老爹從青年手裡將她拉扯了過去,小姑娘迅速地掙脫他的手,跑到了她那站在角落的母親身後。“艾蓮娜!管好妳的孩子,我遲早會把這野種賣走!”老爹憤怒地擱下狠話,委屈的婦人垂下眼,那消瘦的女孩盯著雅克蘭多,鑽進母親的懷裡。老爹轉過頭來,對著那俊美的青年賠笑說:“我丟臉的女兒,和她的孩子。她的丈夫拋棄了她,真是丟臉,我早說那不是什麼好東西……艾蓮娜!快帶這位大人去看看他的房間。”婦人擦擦眼角的淚,從父親手裡接過青年的行李,強顏歡笑地說:“請跟我過來,先生。”老舊的木板階梯嘎吱作響,年輕的婦人拿著煤油燈,為客人開啟房門,“這裡雖然很舊,不過很舒適。底樓是個酒館,到了晚上會很熱鬧。”她放下了行李,回頭苦笑說:“……在很多年前。”雅克蘭多並沒有回話,他沉默地注視著婦人。在那時候,從樓下跑上的女孩兒忽然闖進房裡,像剛才那樣抱住母親的腰,緊緊地挨近她。“噢,親愛的蒂爾,怎麼了?孩子。”婦人彎下腰,愛憐地撫摸女兒的髮絲。但是女孩兒緊盯著眼前的黑髮青年,充滿警戒。“我……很抱歉,她有些怕生,從她的父親離開之後。”雅克蘭多搖搖頭,輕聲說:“她很敏銳。”然後抬頭看著婦人,用古怪的語氣說:“也很幸福,因為她有個愛她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