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我父親手裡奪走的那一天起。”老神父沉默地看著他。青年並不為此而感到不自在,他坦然地說:“我不曾後悔,要是我不那麼做……我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是可以被稱作美好的。”“儘管這帶來了很多麻煩。”青年無所謂地說:“我的父親正在瘋狂地尋找我們,他恨不得扯斷我的脖子。”“不,他……”“噓。”青年打斷了神父的話,低聲說:“你還不夠了解他。他會幹的,神父。”“他無法容忍任何人窺探他,或是一點碰觸。他對他付出了全部的情感,在很早之前。他是個可怕的妒夫,在他的城堡裡時,他嚴禁我接近他藏匿愛人的處所,那是因為我令他感到妒忌——我擁有他即將失去的一切,力量、美貌、權力,所有。”“他們共同創造了我。我和我的生育者擁有密不可分的關係,因為我由他的血肉之軀所孕育,而我和他之間在過去只有飼育和被飼育的關係。在我成年之後,我們不會有任何的瓜葛,這就如同一般的血族透過恩賜血液來創造自己的後裔,在他們的孩子成年之後,他們將是毫無關係的個體。我和他也一樣……”青年沉默了片刻之後,說:“關於他沒什麼好說的,我們應該繼續。”老神父搖了搖頭,別過眼在胸口用力地劃了十字,他的雙手在顫抖。“我必須說,後來發生了一個奇蹟,可以這麼說。”青年雙手合握,平淡地敘述:“我記得那一天,你看過《造謠學校》麼?不錯的戲劇。就在我從劇院歸來的那一個夜晚……”第51回那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啊!這兩隻眼睛所照亮的美德之路,我還能偏離嗎?雖然親愛的小姐您那動人的美麗會消逝,您還是得統治我,因為我會臣服一個擺脫蠢事而心懷謙卑的人,附近只有愛情可以庇護——”觀眾就像先前那樣發出笑聲,距離舞臺左上的貴賓座裡,兩個身影正交纏在一塊兒,他們躲在暗處,座位前頭的紅色簾幕遮住了他們的臉。在爆笑聲充斥著劇院的同時,黑髮青年輕輕地推開了那原本雙手纏住他的美麗婦人。舞臺上的查理士扮演者在謝幕之前面向觀眾,敞開雙手揚聲說:“各位可以排除一切的焦慮恐懼,只要你們同意,誹謗都將成為過去。”如雷的掌聲此起彼伏,黑髮青年微笑地往舞臺扔下一株鮮豔的玫瑰,接著緩慢地回過身,拿出白色的手絹,蓋在那臥倒在椅子上的婦人臉上,戴上了帽子,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那裡。也許在明天的《倫敦時報》上會出現關於“可怕的吸血殭屍”的報道,不過這並沒什麼,英國人也需要點樂子。黑髮青年在車伕的攙扶下躍上了馬車,他看了看外頭的月色,不由得對車伕說:“快一些,我必須早點回去。”他耽誤了一些時間。“好的,我儘量,先生。”馬車伕點點腦袋。青年握著手杖,他現在已經完全融入這裡的生活,看起來就和普通的英國紳士沒什麼分別。不過他鮮少和人打交道,儘管許多年輕的小姐都對這個貌美富有的柏金先生充滿興趣。他很少出席社交晚宴,而且都不會待得太晚——這不太像是單身獨居的男士該有的生活方式。“又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了?當初,他像個無可救藥的浪子時,你非他不嫁,如今他看起來就要改過向善,我看你卻反而不要他……”青年默唸著戲劇的臺詞,他似乎正在想著待會兒要在那個人面前演繹一遍這些有趣的段落,說不定那個人也會因此而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