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大人……”神父也許是想保留些什麼,“蒙上帝的恩澤,他一切都安好。”公爵並沒有回應神父的話,他沉默地看著這位神職人員,緩緩地微仰頭將杯中的液體飲盡。那豔紅的嘴唇令神父握緊雙手——如果現在有人告訴這位正派的傳教士,說那是剛沾染過鮮血的紅唇,神父會毫不猶豫地相信。“約瑟凱瑟夫神父,”公爵輕聲地說:“我希望你是誠實的。”“公爵……”約瑟神父期盼自己能保持鎮靜,但是那似乎是有些困難的事情。他的腦子裡盤旋著艾維斯摩爾央求的話語,違背心意說:“……請不要懷疑,他一切都安好,我能保證。”金髮神父不願意在這件事上多談,他想起了正在等待他回去的艾維斯摩爾。他的目光落在公爵左手無名指上的黑寶石戒指,“公爵大人,請問您結婚了麼?”也許把話題轉移到女士上,能讓一切都好一些,但是神父並不會想到,這使得他們的談話再度陷入了沉默。公爵垂下眼,他凝望著他的無名指,在金髮神父以為自己冒犯了這位大人時,他抬起眼,面帶笑容,儘管這很難看出來,但是神父可以感受到他的喜悅,彷彿沒有什麼比這件事更能讓他喜悅的事情。“是的。”公爵用手覆住了戒指,輕聲地說:“就在不久之前,神父。我們有個完美的婚禮,所有的族人都為我們的結合作了見證。”“那真是……”公爵打斷了神父的話,“在那之前,我一直都在等他成長。”他的語氣很輕,就像是在述說一個秘密:“就算是一百年,那對我而言也不過是短暫的時光。但是,那個十年是我經歷過最漫長的時候,不過那是值得的。”“為了他,一切都值得,我珍視他勝過生命……可敬的聖職者。”公爵慢慢地站了起來,他緩步走向了金髮神父。在公爵靠近自己的時候,金髮神父眼前忽然閃過奇怪的畫面,悽慘死去的賣花姑娘,還有在兩天前,成為乾屍的巡邏員……神父仰頭盯著那逐漸靠近的銀髮公爵,慢慢地往後挪。就在神父以為他也許會露出猙獰的獠牙時,公爵冰冷的手緊緊地覆蓋在他的手上,慢慢地往他的手心裡塞入一個精緻的玻璃瓶子。金髮神父遲疑地攤開手,他不斷地抬頭看著公爵,胸口起伏著。擁有美麗雕花的瓶子裡流動著暗紅的濃稠液體,神父的眼裡流露出一絲困惑。“只是玫瑰香精,神父。”公爵說:“這是古老的秘方,會對艾維斯摩爾有一些用處……相信我,他會需要這些。”“不是現在,還需要一點時間。但是我會去看看他……盡我一切的能力。”如果重新回想這段記憶,神父一定會說:那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無法動彈。一直到走出莊園,金髮神父才從這種屏息的痛苦之中解脫出來。他的聖袍被冷汗浸溼,在貝克的攙扶之下坐進馬車之前,他的十字架從袖口裡滑了出來。當神父顫抖地把它撿起來的時候,他清楚地看見了上面的裂痕。◆◇◆不會再有比這個更邪門的事情。但是金髮神父並沒有功夫去思考這些事情。那時候,他還不知道,他迎來的只是一切恐怖的初始。艾維斯摩爾的情況並沒有像過去那樣——過一會兒就好——他痛苦地蜷縮著,捂緊了肚子,從那裡傳來的痛楚就像是在啃噬他的生命。艾維斯摩爾的噩夢似乎越來越清晰,他不止一次用驚惶的神情對神父說:有什麼要從裡面鑽出來。止痛藥失去了效用,伯恩醫生也說這是難以解決的問題,他看不出艾維斯摩爾究竟生了什麼要命的病。約瑟神父什麼也沒辦法幹,除了禱告之外。他並沒有遵從公爵的意思,他把玻璃瓶子藏在教堂的十字架後面。那是在秋天來臨的傍晚,艾維斯摩爾的痛楚似乎和緩了下來。他坐在床上,正在傾聽神父朗讀聖經。當神父唸完一章經節的時候,輕輕的拍掌聲響了起來。這讓金髮神父頓住了,他慢慢地抬起頭,看著床上蒼白的青年。艾維斯摩爾正在微笑,他說:“你念得真好,約瑟。”沒有人會為誦讀經節的神父拍掌,因為那是神父的職責。這世上只有兩個人會這麼做。艾維斯摩爾合上眼安穩地睡過去之後,金髮神父為他蓋好毯子,撫摸他青白色的臉頰。但是這時候,門口傳來了敲門聲。那是貝克的聲音,他說有人到教堂裡請求和神父見面。那是維託亞的諾德鎮長,還有警局的厄博探長。“噢,約瑟神父……”他們的表情嚴肅,而且不斷地環顧教堂,像是害怕有什麼東西突然跳出來。“請問我能幫上什麼忙?”金髮神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先前只和厄博探長見過兩次面,那時候他們面前都躺著被吸乾血液的屍骸。諾德鎮長揉揉腦袋,他看樣子有些難以啟齒。厄博探長看了一會兒教堂裡的十字架,然後把目光轉向神父:“是的……約瑟神父,有件事情,需要你,只有你才可以辦到。”除了鎮長和英明的探長之外,小房間裡還聚集了維託亞的幾個鎮民,他們看起來都神情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