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族長,您這些年是鬱結在心,這幾日,想來是過於操勞。”那年邁的醫者淡然道。畢竟,還是從小便服侍著我長大的,我對他,比之別人,更為寬容。“唉……”他嘆氣,隨即道:“少主子雖然還小,但族長還別過於縱容,那孩子,過於驕縱了些。”靜默良久,他突地道:“族長還記得否……”“說來,這事兒,也有八年之久了。”我猛地站了起來,他只瞧著外頭,那棵蒼天大樹,緩緩道:“族長,去瞧瞧罷。瞧上一眼也好。”“那孩子就在那樹下面。”我徐徐抬眸。“老夫明白,老夫擅自將那孩子的屍首從亂葬崗帶了回來,自要受罰。只是……”“那孩子…老夫雖沒瞧上幾次,到底…還是個可憐的孩兒。”“那孩子畢竟……唉──”我厲聲喝道:“夠了!”醫者沉默,隨即道:“族長,老夫也活得夠長了。”“有些兒話,老夫不得不說。”“夠了夠了!”我大吼。“少主子是您的兒。”“那孩子……不也是麼。”不也是麼…?……『爹……』 夢迴 番外 悔(下)1我手中的嶔玉劍,斬盡師門同宗子弟,聯手各大派,輕而易舉地將那可恨之地陷於火海之中。冷眼看著那些醜惡之人四處逃竄,我恣意斬殺,卻始終沒見到那該死的男人。逃了麼?……罷、罷。火勢越發猛烈,我手中的劍,亦是染上血紅。走到深處,我緩緩抬眸,不知不覺間,竟是又走向當年那破舊的小屋。那孩子……會不會在此?思及此,我不由得自嘲一笑,怎可能?該早是讓人玩死了罷……胸口,卻是微微一窒。鬼使神差地走近,卻見,那個男人揚起掌,就要──往那孩子的頭顱劈下。“沐兒──!”那男人已是癲狂,我手中的劍猛地一揮,豔紅的血,濺了那孩子一身。我冷漠地瞧著那顫抖的孩子,他看著我,原是寫滿恐懼的雙眼,漸漸染上欣喜。“爹……”他喚,蹣跚上前。“…爹……”我將手上的嶔玉劍扔向他,這原是他們的東西,我這便還於他們。看著他呆怔的神色,我森冷一笑,“自行了斷罷。”殺了你,只怕還汙了我的手。“爹……”我不是你爹,從來都不是。從遠處,看著那大火吞沒整片山嶺。師門宗人,無一倖免。那孩子,該也是葬身於火海之中。我的心,似乎缺了一塊。xxx在城門,我迎接著那即將成為我妻子的女人。目光略過那配行的隊伍,我猛地一怔。我瞧見,那最角落,一個衣裳襤褸的孩子。只是,那張臉……烈火燒傷的痕跡,已經逐漸潰爛。為何…為何還要尋到此處!為何──為何還要讓我想起,那屈辱的歲月!為何……他成了府裡最低賤的下僕,那是我示意的。他終日挨餓受凍,那是我示意的。他受盡打罵冷眼,那是我示意的。只要他離開,前事…我亦能忘去。只要他能離開……大婚之日,我站在上頭,眼裡映出一片豔紅。我微轉過頭,便見到,那瘦小的身影。我挽過可人的妻子,無視那哀慼的眼神。再轉頭,他已經悄然離去,步伐緩慢遲鈍,我記得…手下的人曾說,那孩子的腳筋,曾讓人生生挑斷,再接上去,而後再挑斷,反反覆覆。最後,那個夜……走罷……我揮出一掌,幾乎…要落下淚來。xxx我猛地睜開眼。一人也無。轉念一想,才憶起,自己此刻是身中奇毒,旁人皆不得靠近,唯有醫者每日子時前來。就是那女人,也未曾接近於我,只拉著孩子,半步不敢接近。我的時日,無多了麼?我如此想來,卻是因為,我瞧見了那站在門欄處的身影,那瘦小的孩子。毀了的半邊臉,醜陋不堪,他遠遠站著,小心翼翼地看著我。而後,緩緩走近,我厲聲大吼:“滾──!給我滾──!!”他猛地一顫。我再抬眸,那裡一個人影也沒。每每睜開眼,我都會瞧見,那站在不遠處的小身影。醫者服侍著我服藥,我指著門欄,說:“看見了麼?”他在那裡。他在那個地方,看著我。醫者定定地瞅著,而後卻是流下淚來,說:“族長,萬萬不得放棄,老夫…老夫定會尋得解藥……”醫者走了。夜裡寒冷,我只覺得胸口泛疼,全身如同萬蟲啃蝕般難受。痛苦地睜開眼,我卻又瞧見那孩子。他木然地看著我,走近。我已無力對他嘶吼。他站在床邊,卻是小心翼翼地握著我的手,冰涼入骨。自此,每回我服了藥,他便會前來,在我身邊。如此,每日每夜,就連我自己也記不得,究竟是過了多久。可笑麼?最後,陪著自己的,卻是一縷幽魂。“我可是…要死了?”他看著我。“是不是要死了……才會看見你?”他的手緩緩抽了回去。“你是來…帶走我麼?”他抬頭瞧著我,那毀了的臉,猙獰可怕。“我那般對你,你不恨我麼…?”他的眼裡,落下淚來。不斷搖首。他不恨我。不恨……“為何…不恨我?”為何、為何……他霍地上前,抱著我。原來,那孩子的身子,這麼單薄,這麼冰涼。他搖首,從未停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