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的時候,男人的眉頭隨即顰起,和尚的手也跟著停下來。“無妨。”聽他如此說,玄空下手反是更輕了些,要說是小心翼翼亦不為過。江燕雲微微側過臉,這結實的身軀傷痕密佈,有些看出來已有些年頭,有一些卻是新的,玄空替他包裹傷處時恍惚地想——若是他沒及時回來,這人是不是便要將血流盡了?……這番一想,和尚的雙手便一抖,心中竟隱隱生出一絲僥倖的後怕來。江燕雲還是一個樣子,他既不說自己這陣日子去了何處,也不說自己又為何回來。和尚卻隱隱猜到了——聽那賣魚老頭的孫女說,她被惡人擄回寨子時,突然天降一人。接著便是刀光劍影、驚險萬分,據說,幾十個山賊都制不住那一人。奈何她見血後便暈厥過去,醒來時已在安陵鎮門外。一些鎮上的人悄悄去那山賊寨子看了之後,無一不駭——那場面不說人間地獄,卻也算不遠了。據說,整個山頭屍橫遍野,還有一些打算逃走的,半道上也被人給截殺。這幾個人回來鎮上之後,把寨子的慘狀說得繪聲繪色,就好似他們身歷其境,真親眼看過那無名俠客一般。善惡終有報,那些山賊被除去,自然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玄空在包紮好的布帛上打了一個牢固的結,總算大功告成,他笑地說了聲:“好了。”和尚由床上站起,許是這姿勢坐得久了,小腿有些發麻,他起來時便有些不穩,差點摔下的時候,胳膊卻被身後之人給牢牢拽住,玄空猛地一下跌回床上,幾乎捱到了那人身上。“……”玄空忽覺面上滾燙,說了聲“失禮”,便手忙腳亂地爬了起來。這和尚素來老氣橫秋,沒想竟也有這樣毛躁的時候。那薄涼的嘴角似稍稍揚起,玄空可不敢再看,端起水盆便疾步行去。步伐聲漸遠,江燕雲臉上的淺淡笑意跟著慢慢斂去。前一夜——那山賊頭子天黑時回到寨子,吆喝一聲:“拿酒來!”便有人忙取了烈酒上來,賊頭撕開酒封,先豪飲一口,再將嘴裡的酒“噗”地噴在手臂的血窟窿上。他粗魯地一擦嘴,捶著桌子,恨道:“老子操他孃的,給老子好生等著!還有那個臭和尚,要是落到老子手裡,定要一刀一刀把他的肉給割下來——”那賊頭不知想到什麼,陰測測地舔了舔嘴,原來他是想到那和尚雖然可恨,卻也算生得端端正正,他駐紮此處少說也有一年半載,欺男霸女的事情並未少幹,吃遍了所有葷味,倒還真沒嘗過和尚的滋味……想到此,這賊頭便覺下腹升起一股邪火,仰頭又灌了一大壺酒,喝道:“把那女人帶上來!女子的哭聲從外頭傳進,只看那窗紙前的黑影拉拉扯扯,賊頭捏著酒瓶邪笑數聲,正在興頭上時,屋內火光驀然一滅,賊頭一怔,前頭那慘叫聲隨即響起,月光下猩紅的血如潑墨般濺在窗紙上!賊頭忙拔出佩刀,衝出去一看,當下便怔住——一條走廊上屍首橫臥,每個皆是一招斃命,那剛擄來的女子已昏倒在一邊。方才的尖叫聲乃是出自這女子之口,想來那些人被殺之前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可見來者武功之高。“誰、誰!是誰在那裡!”賊子揮舞著大刀,猶在那兒虛張聲勢。他的叫聲本該驚動這寨子上下,可竟無人出來,冷風吹過,陰陰森森。莫不是……莫不是人都、都死了?這寨子上下足有幾十人,究竟是誰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覺——不,那到底是人、還是鬼!那賊子踉蹌地退了數步,倒在那些屍首身上。看那一張張死不瞑目的臉,他忙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來者不善,他深知自己 並非對手,連錢財都來不及取,便急匆匆奔向馬棚。“駕!駕!”他騎馬出逃,眼看距離山寨越來越遠,本以為自己保住了命,忽然一道寒光閃過,馬長嘶一聲,賊子一時握不住韁繩,狼狽地從馬上跌落。他滾了數圈,竟然大命不死。身上的刀飛了出去,他連滾帶爬,正要抓住刀柄的時候,忽來一個寒刃,將他的手掌釘在地上。“啊!!”他慘叫出聲,顫顫地抬眼,只見一截染血的衣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