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覺煩悶。而這陣子,鎮上的氣氛似乎又比先前還要活躍一些。“……那無名俠客便將賊人給擒住,那賊人極其狡猾,假意受擒,後頭有三個嘍嘍悄然靠近——”說書的周圍聚著好些人,只看那老頭兒拈著須說得口沫橫飛:“各位無需緊張,俠客武功蓋世,自然早料到了這點,他這招就叫做將計就計,等這幫暗裡的人都出來,三招兩式,一網打盡!”原來,那山寨被挑的事情已經傳開。雖然這事兒過了大半月,鎮上仍有不少人議論紛紛:“幾十條人命不留一個活口,但是你們可又知道,那個雄霸是什麼下場?”雄霸正是那幫山賊的頭領,最招人恨,只聽那人神神秘秘道:“我聽說,那雄霸死前被人刀刀凌遲,皮肉不剩,還說,那哪裡是什麼俠客,分明是那些賊人作惡多端,招來羅剎索命!”玄空悄聲看去,便見江燕雲目光微暗,神色難辨,他腦子一轉,抓住男人的手臂說:“施主,這兒有家店,我們進去一看。”江燕雲回過神來,看了眼和尚放在胳膊上的手,目光清明地應了一聲:“嗯。”玄空帶著人一腳踏進這家布料鋪子裡,出家人都是粗布麻衣,用料極省,他本意是想讓江燕雲避開那些流言蜚語,也不好就這麼踏出去,故也帶著他假意看看,然而他接著又想到身邊的人來——江燕雲只有身上這件衣裳,洗好乾了便換,玄空拿了先前香客留下的衣服予他,江燕雲並未換上,想來他原先也該是個極其講究之人。玄空挑了會兒,便看中了一件月白的成衣——那衣服上頭繡著雲紋,極是雅緻,不知怎的,玄空覺得沒有比身邊此人更適合它的人。只是,這料子的價格,怕是不便宜……“小師父,稀客啊——”秦掌櫃從裡頭走出,見著了和尚,便高興地迎了上來。他如今紅光滿面,看來母親的病已經大有起色。玄空唸了一聲佛,同掌櫃寒暄一二,這秦掌櫃極是有眼色,讓人將成衣取下,要送給和尚。“這千萬不可——”玄空兩手推拒,秦掌櫃卻說:“這料子是先前林員外裁剩的,只足夠做這一件,放著也賣不出去,若是對了小師父的眼緣,自是極好。”玄空推辭幾下,奈何盛情難卻,兩人僵持一陣,最後還是勉強付了一半的錢。他抱著衣衫出來,見到了江燕雲。“江……施主。”玄空見他瞧來,就將手裡的包裹送了出去。江燕雲似是沒料到這衣服是買來贈予自己的, 他打量了眼和尚,就看那件寬大的僧衣已經洗得發白,袖角還破了個洞。江燕雲遲疑一瞬,便收下道:“多謝。”然後又問:“回了麼?”“回。”和尚笑著應道。錢囊已空,自然是該打道回府了。xxx是夜,玄空正在屋內抄經。這是和尚每日的修行,經年累月,抄下來的經文已經有一櫃子那麼多了。玄空寫完最後一個字,方放下筆來,在燭火下拿起來一覷。每到深夜,他便想起師父。師父說,他無佛心,命他離寺到外遊歷。一開始,他是不願的。“那弟子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玄空問道。無空法師由蒲團上站了起來,走至木欄前,瞰望眼前的水秀山景。他說——到時,你便會知曉。言猶在耳,時過境遷。師父的話,就如這些經文,不管抄了多少次,依舊難以參悟。和尚收拾東西,本欲就寢,忽然門被叩響,屋外響起一聲:“在麼?”玄空一怔,遂起身去開門,便見那人立於門前,手裡拿著一個酒壺,身上縈繞著醇香酒氣。他二人同坐於簷下,江燕雲已經喝過一罈,臉上帶著幾分酒意,月光皎皎,他終不再那般拒人於千里。“酒為遮戒,出家人碰不得。”玄空扣住杯子,好聲言道。卻看身邊此人眼波流轉,目如朗星,也不知是真醉假醉,可到底不若白日清醒。他又倒了一杯,卻將這酒往外一濺,灑在落花上,風姿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