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do;子虞正觀賞桌上的一幅書畫,目光專注,似乎並沒有為此分心,隨口說道:&ldo;太子仁孝寬和,人人皆知。&rdo;&ldo;娘娘的仁慈寬厚,才讓我佩服。&rdo;他譏誚地一笑,&ldo;在太子口出狂言後孃娘尚能如此安心。&rdo;他的訊息靈通,子虞從不意外,她抬起頭,&ldo;皇后大勢已去。&rdo;&ldo;處死和貶庶有天壤之別,花草若是留根,春暖花開還能重遇生機,何況是野心勃勃的藤蔓?娘娘啊娘娘,莫非你把太子的有朝一日當成了戲言?真要有這麼一日,太子不會忘記他的母親,今日的鐵證,只能變成我們的罪證。&rdo;&ldo;我們&rdo;,子虞聽到這個詞蹙起了眉頭,僅僅一瞬,又放鬆了神情。她將畫卷收起,清晰地說道:&ldo;我聽說,相爺為了今日,等待了十年,現在反倒沉不住氣了。宮中形勢一向多變,沒有人能保證未來就能按照心意進行,順其自然吧,反正,中宮已沒有了皇后。&rdo;殷榮笑容頓消,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ldo;一個故事必須要有頭有尾,若是半途而止,豈不讓人傷心,宮正司正闔宮搜查巫祝布人,在明日,也許後日,從太子妃的寢宮搜出來,她是趙珏的侄女,旁人不會對此感到意外。&rdo;子虞看著他,搖頭喟嘆,&ldo;想不到相爺也會被眼前的迷霧所惑。故事是否有始有終,從來都不是重點,聽故事的人才至關重要。到此為止吧,把網拉得太大,會出現破綻。何況陛下已經失去了妻子,他一定不想馬上失去兒子。&rdo;殷榮心道&ldo;婦人心慈,見識短淺&rdo;,不再贅言,拱手告辭。皇后巫祝一事讓朝野上下一片譁然。廢后已成定局,倪相一系官員上書為皇后求情,太子也日日跪在永延宮外為母陳情。皇帝猶豫了兩日,下詔&ldo;陰懷妒害,包藏禍心,宮中行巫,弗可以承祖宗,母儀天下,其廢為庶人。&rdo;過了半日不到,又令庶人趙氏遷往承明宮。承明宮是距北郊皇陵不遠的一處別宮,獲罪的宮人囚在此處,從沒有活著歸來的,其中就有三皇子睿繹的生母,文媛。皇后被廢,後家也廣受牽連。皇后的父親宣王改封南宮侯,封邑減半。延平郡王奪爵免官,流放嶺南。還有幾個皇后的庶出兄弟也都不能倖免。宮中因皇后厭勝而獲罪的宮人足有兩百多人,其中能逐出宮去已是大幸,處死流放的不在少數。子虞對這個囚而不殺的結局並不意外。女官不知懷了什麼樣的心思,每日打探了交泰宮的動靜,事無鉅細,一一回稟。比如,頭一兩日,皇后滴水未進,而今日聽聞詔書後反而開始進食。子虞神色淡然,不置一詞。到了傍晚,只留秀蟬一個人在身邊時,她突然開口說:&ldo;我要去交泰宮一趟。&rdo;秀蟬愣住了,不知這是她的突發奇想,還是早有算計。子虞側過臉看她一眼,秀蟬就低頭退了出去。如今的步壽宮已經不同往日,不到半個時辰,秀蟬就已做好了安排。子虞帶著宮女到御花園散步。天色昏暗,點了燈才能看清,宮女們都覺得此行不妥,但卻不敢攔阻子虞的雅興。這是她大病後第一次出行,宮女們只能盡十二分心地服侍。儘管如此,還是在一條甬石漫道上出了錯。子虞崴了一下腳,難以再行。這裡正對著一處宮殿,叫桐殿,往日人跡罕至,宮女們闢出偏殿給子虞休息。子虞精神委頓,坐在榻上打起了盹,秀蟬見狀就將宮女遣到殿外,獨身留下伺候。等腳步聲從殿內退得乾乾淨淨,子虞睜開眼,卸去頭上珠環簪釵。秀蟬從床下拿出早就備好的一套宮女藍衣,給她換上。又輕輕說道:&ldo;娘娘,可別超過一個時辰。&rdo;子虞點點頭,又站在門外聽了一會兒殿外的動靜,這才從殿側口踅出。黑暗的並無一絲燈光的通道,子虞順著一路走出殿外,抬頭便看見了交泰宮。這處殿室原就在交泰宮的後方,繞過去,其實並不遠。交泰宮的正殿外守著一個宦官,腳步踱來踱去,看到子虞走近了,幾步邁到她的面前,低低地說:&ldo;秉儀可來了,快隨我來吧。&rdo;領路走了幾步,又發覺不對,回頭仔細一看,分明是張陌生的臉,他心裡一顫,裝作不知,將殿門開啟後便躲得遠遠的。子虞見了他避之不及的樣子,心裡覺得好笑,推門進殿時便一直含著微笑。殿中只點了兩支蠟燭,瀉著幾縷昏黃的光,一個纖瘦的身影坐在榻前,透著一股子安詳寂寥。不是印象中的交泰宮,也不是印象中的人,子虞慢步上前。趙珏首先察覺,轉臉看來,等看清後還露出一絲笑來,&ldo;原來是你,真是沒有想到……&rdo;子虞介面道:&ldo;是想不到。&rdo;到底是沒想到來看她的人,還是沒想到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