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是誰？&rdo;她輕聲問。宮女道：&ldo;娘娘，是褚太醫。&rdo;子虞明顯地怔忪了一下，&ldo;太醫院有幾個姓褚？&rdo;宮女為她這個問題笑了一下，&ldo;只有一個。&rdo;正是徐氏提到的那個，子虞暗忖，事情進行得超乎尋常的順利。她靜下心來傾聽。褚太醫被皇帝一頓訓斥，聲音依然沉穩，&ldo;陛下明鑑，玉嬪娘娘的脈象駁雜混亂，時好時壞，病症頑固，與殷美人一致。若說是由吃食引起，臣細查過，兩位娘娘並沒有吃過同樣的東西。若說是傳染致病，下九宴時又不止兩位娘娘，實在難以判斷病因。&rdo;&ldo;這麼說，你們是無能為力了？&rdo;皇帝詰問。站立在旁的鄭太醫嚇得醫生也不敢吭，只垂頭不語。褚太醫一臉為難，口唇翕動半晌，卻沒出聲。皇帝見了，臉色肅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ldo;你有話要說？&rdo;&ldo;臣惶恐，不知該不該說。&rdo;褚太醫道。皇帝不耐道：&ldo;說。&rdo;&ldo;娘娘此症，湯藥不能及，針灸不能致，&rdo;他清晰的聲音在殿中迴盪，&ldo;也許並非是醫術能治。&rdo;步壽宮內的宮女宦官都大吃一驚，暗暗瞥著這個大膽的太醫。皇帝皺起眉，不願再和他兜圈子，&ldo;有話就直說。&rdo;褚太醫道：&ldo;臣在學醫時，師傅曾說過，有一種情況，藥石罔顧。娘娘是不是衝撞了什麼穢物？&rdo;殿中靜如死水，宮人們甚至連呼吸都放輕了，卻隱約有種力量膠這空氣，分外凝重。&ldo;臣猜想，有可能是厭勝之術。&rdo;他微微吐了口氣，一字一句地說出準備了許久的話語。厭勝之術，類屬巫祝，一直都是難以企口的禁忌，歷朝歷代都為君王所不容，但是又未曾真正絕跡於後宮。當這個詞再一次被提及時，在場的工人都意識到，一場宮廷的鉅變已經近在眼前。皇帝當時的神情，誰也不敢抬頭去看。事後，褚太醫因為失言而罰了一年的俸祿，但並未免職，皇帝走時，甚至沒有提起撤換太醫。子虞覺得，也許他並沒有那麼生氣。步壽宮的女官在子虞不能理事的情況下，嚴令禁止將當日關於巫祝的猜測洩露出去。可是流言彷如清風，依然不脛而走，很快就充斥到皇宮的每一個角落。沒過兩日，連欣妃也懨懨地生病了。後宮內風聲鶴唳，蕭條冷瑟，連春日和煦的陽光也無法溫暖半分。近來後宮之事一直讓皇帝煩心，到了二月底，東明寺主持奉旨入宮講解佛法。皇帝開闢了雲音殿作為佛堂，讓眾僧燒香誦經，以驅邪祟。子虞醒來時覺得精神好了許多，雖仍有些胸悶氣滯，但下床走動已不是問題。宮女見了不禁歡喜，&ldo;佛法果然高深，這才唸經一日，娘娘就好了許多。&rdo;子虞微笑不語。過了一會兒，皇帝的了音訊，命人用軟輿將子虞接去雲音宮。宮中早設了玉座珠簾，子虞坐下後，皇帝就停下與主持談論的佛法，轉頭對她說：&ldo;若是有什麼不適，要及時說。&rdo;子虞溫柔地一笑，&ldo;妾已好多了，陛下不必分心顧我。&rdo;皇帝仔細地看著她，神色和緩許多，又囑咐左右宮人用心照顧，這才又繼續和主持談論。可惜這一日註定無法平靜。才過了一刻不到，有宦官匆忙跑入雲音殿側殿。周公公來到皇帝身邊，雖然聲音壓低，可兩次提到&ldo;交泰宮&rdo;，卻沒有逃脫子虞的耳朵。皇帝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無蹤，神色鐵沉，冷峻難言。他霍然站起身，一言不發，離殿而去。連不理世事的僧人也感覺到氣氛異常。子虞命人拿來經書，在案几前謄抄。秀蟬見狀勸道：&ldo;娘娘應該注意身體，不如由奴婢代勞。&rdo;子虞擺擺手，以誠心為由拒絕，&ldo;宮中多難，我想手抄一卷經文，祈求平安渡厄。&rdo;僧人們退至偏殿誦經，將安靜的大殿留給了她。到了傍晚，宮中上燈，皇帝還沒有回來。寂靜的殿室中只能聽見筆尖在紙上摩挲的細微聲響。秀蟬終於等到子虞抄寫告一段落，說道：&ldo;娘娘，陛下不知被何事耽擱，不如讓奴婢去問一下。&rdo;子虞放下筆，側過臉思索了一下，說道：&ldo;去吧，只是如今宮中混亂，你小心點。&rdo;秀蟬有種感覺，自子虞病後，脾氣變得讓人難以捉摸，隨口一句宮中混亂，也不像是口誤。她心藏疑竇地離去，還未到永延宮，就看見連綿的燈火將宮殿映得亮如白晝。每五步都有禁衛佇立，兵戈如林，在燈火下透出森森寒光。這樣的動靜太不尋常，秀蟬離著永延宮遠遠地就停住了腳步，靜立了一會兒，就見到左右衛將軍、殷相等人走過，心中更加忐忑，幸好她在宮中人緣上下過一番苦功，找到一個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