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柔的動作,紅唇玉指合在一副畫中,詭豔至極,歸晚心都差點停止了跳動,酥麻的感覺從食指上傳來,感到鄭鋶幾近曖昧地親吻剛才酒灑之處,略慌神,連自己也沒反應過來,手已經用力甩開,掙脫了鄭鋶的挾扣,玉杯飛脫而出,落地即裂,玉鳴聲碎落。鄭鋶一怔,看向歸晚,專注的,深沉的,不留餘地的。“清而不淡,濃而不豔,酸、甜、苦、辣、香,諸味諧調,又不出頭,清芳甘潤,如月似酒。”泰然自處的收回手,當做剛才的事沒有發生,歸晚雖惱卻不形於色,緊抿唇畔逸出一聲附和:“的確是好酒。”“朕說的可不是酒……”沉眸凝視著歸晚,鄭鋶脈脈地吟歎,似真似假。輕聲的咳嗽出自李公公之口,驀地打破這絲絲屢屢的曖昧情韻,李公公假裝地撫撫喉嚨,輕喚了聲:“皇上……”語未完,瞄到鄭鋶半真半假的神情,竟自一凜,剛才被嚇呆的感覺又浮起。鄭鋶略有些不自然的斂起表情,又復爾雅之態,沉聲道:“夫人還記得我們的賭嗎?”“歸晚不敢忘。”那種記憶深刻的殺意,只怕一生都無法忘懷了吧。“既然如此,夫人可以告訴我,現在是誰贏了嗎?”“兩年之期未到,皇上怎能輕言輸贏。”“夫人之言倒是自信滿滿,你剛才說朕賦有天下,朕又怎會輸?”對他那種近似自大的自信嗤之以鼻,歸晚笑語:“皇上難道不知道半由人事半由天嗎?輸贏如何,最後自有分曉。”“不錯,半由人事半由天,”鄭鋶緩緩站起身,三分睥睨之態,“不到最後,焉知勝負,朕也好奇,樓澈莫非真是鐵石心腸……”聽他提起樓澈,又有不詳預感,歸晚抬頭仰視鄭鋶,正好對上他蘊著興味的笑。“朕這裡不是還有一步致關重要的棋嗎?”“皇上是說笑了,歸晚還沒有能做天下棋的資格吧。”知道此刻已不是假裝糊塗的時候,不如把話講清楚。走近兩步,鄭鋶邪佞地隻手抬起歸晚的下顎,指間輕輕摩挲著手中脂滑潤感,暗深的眸子望進歸晚的眼中,柔爾道:“夫人過謙了……這西鳳酒果真名不虛傳,朕似乎都有些醉了……”驚訝於自己脫口而出的話,一頓之下鬆手,輕甩衣袖,鄭鋶退開一步,把視線轉向他處,神態如常,眸中異彩掠過。“既然這個賭還要繼續,朕也得盡全力了,夫人,樓澈帶走我的妃子,現在景儀宮空置著,時間一長,豈不惹人懷疑?既然夫人要在宮中小住,不如遷至景儀宮中,這樣,朕也可以通知樓相前來故技重施不是嗎?”知道他指的是樓澈從景儀宮帶走螢妃的事,咬牙輕恨,歸晚不吭聲。“夫人之姿比月絲毫不差,那就將景儀宮的主殿命為‘隱月殿’吧。”冷酷的聲音不帶感情似的,卻是吩咐宮中主管李公公。李裕倉皇抬頭,不敢應聲,宮中殿名只有為妃子而封,可是現在眼前是什麼狀況?總感到今日皇上的舉動超出常理,不可琢磨,忽然被鄭鋶回頭利芒一掃,心劇顫,忙點頭稱是,哪敢多有疑義。歸晚好笑地看著這一幕,原以為自己從被囚禁的相府逃脫出來,此刻一看,竟只是換了個籠子而已。慍色淡現,她端坐著靜侯。轉眸看了歸晚一眼,鄭鋶臉上顯出不明意味,背手離去。李公公呆楞頃刻,忙小跑跟上,側身隨在一旁,正想開口詢問剛才之事,卻看到鄭鋶鬱色難消,瞳色複雜。立刻閉上嘴,默默行走。這脾氣古怪,喜怒從不現於色的皇上,今兒個到底是怎麼了?情緒波動地連他這個奴才都察覺到了。五十四、囚月(四)殿內擺著幾大個描金的箱子,箱蓋敞開,裡面是綾羅綢緞,珍珠瑪瑙,在燭火映襯下,更是光澤流溢,華美非常。宮女們白皙嫩滑的手整理著箱內的東西,那種連城價值的名貴就在宮女的手中輾轉、交遞、流洩著。歸晚靜坐在一旁,柳眉輕折,冷眼淡看,這些光澤和華貴進入眼中,隱然地刺目,光線映著她恬靜的臉,卻映不出她暗潮翻滾的惱,她的怨,她的哀愁無限……她從來不知道失望是這樣噬人的,就像看不見的針,一點一點刺進心中,卻滴血不流。在宮中已經兩月有餘,傳入耳中的訊息卻如此不堪。派三娘去南郡和羅陵打探,只是存著僥倖之心,誰知歪打正著。樓澈帶螢妃出宮,樓澈和端王合謀,南郡、羅陵等地的上諫牴觸京中中書改革。這一件件的事實,傳達的是最近的朝廷大事,同時也突現了她尷尬的立場。樓澈是真的舍了她……說到底,是她太低估了他把握局勢的決然,還是太高估了自己的價值呢……原來兩者之間的差距如此之大。不怪他,不能怪他……面多京城之變,他離開京城是明智之舉,是權勢之爭的必然,事實也證明了這步棋走得妙極。皇上也面對兩難之勢……不能怪他嗎?心口微微有些痛,歸晚半躺下身,伏在貴妃椅上,順姿將一切愁緒埋進錦綢中,他所作所為難道真能用不怪兩個字都掩過去嗎?不行啊……他傷的,是她從小被嬌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