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相府。月郎星稀,涼夜如水。芙蓉帳內,春光無限,時有淺淺低喘,時有綿綿愛語,若悠若現,忽明忽暗,旖旎之色誘得月色也黯然三分,沉在黑暗間。“歸晚……”灼熱的氣息混著話語含糊起來。輕輕一個翻身,衣衫滑落,欺霜賽雪的肌膚在魅夜下透著玉澤般的光華,看入樓澈眼中,自是一番難以抵抗的誘惑,覆身而上,吻在其背上,手探入薄衫中,撫弄她穠纖有度的嬌軀。“唔……”嚶嚀出聲,歸晚迷濛地睜開緊闔的眼簾,醉色依然的眸中流露些無奈,伸出玉臂,拉住樓澈不甚安分的手,轉過身,靠在他胸前,低低道:“夫君……”甜甜的語氣帶著撒嬌的成分,樓澈的心薰薰然,撫過她的發,看她半閉著眼,知道她累了,如此激情的夜,她噬人心魂的嫣魅讓他一再沉淪,直到此刻,也知道她不能再經雲雨,他吟笑一聲,把她摟入懷中,找了個最舒適的姿勢,伴她入眠。他的妻子,這兩個月來,費盡心計,要淡化他的野心,總是若即若離地誘著他,讓他無暇他顧,只能在相府中陪著她,以前總是嘲笑他人沉溺美色,今日始知“美人計”如此厲害,讓他心甘情願地深陷其中。緊擁著歸晚,他莫名的滿足,撫慰了心中始終盤旋不去的不安。想起那日,從歸晚口中吐出的“帝王燕”,像根刺哽在他的心中。從幼時就不曾信過“世事由命”,但事關歸晚,他也患得患失起來。帝王燕和瘋婦的預言,似乎隱隱昭示著什麼……“命……”嘲諷似地低笑,看著歸晚沉睡的容顏,他俯首吻上她的唇,在不驚醒她的情況下,淺嘗既止,“不行的……你是我的妻,即使那是你的命,我也會毀了它的。”暗夜,無人回答的寂空中只有他邪魅的輕語。“不信命,這世間沒有命……如果有,我也讓它變成沒有,歸晚,如有人奪你,我必毀之。”就在夜色沉醉之時,毫無預警,門外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相爺,端王,郡王等候在廳內,說有事相商。”刻意壓低了聲音,就怕吵惱房中人。來了?唇勾起算計的笑,樓澈輕輕抽開手,小心翼翼地把懷中人摟起,溫柔地為她蓋上薄被,順手理了理她散落的發,起身下床,留戀不已地再三看看床上纖弱的嬌軀,穿上衣衫,他放輕腳步,輕聲開啟門,緩步踱出門外。老管家盡忠職守地等在房外,看到樓澈出來,忙上前,正想開口,卻被樓澈眸中銳色喝住,只到兩人走遠至院中,樓澈才示意他開口。“端王和南郡王剛才來的,我說相爺已經安歇了,他們非說有急事,所以……”樓澈一個擺手止住他的後話,唇邊笑意更深,看來他們已經得到了訊息,皇上忍不住要動手了……心中湧起絲絲戰慄的興奮感,他抬首望天。月色獨好,星光黯淡。六十一、揚之水(一)如扇的睫毛輕輕顫動一下,緩緩睜開,在黑暗中燦華幽然,歸晚支起身,取過床架上的衣物,慢條斯理地穿戴好,掀起帳簾,走下床來。“吱——”地一聲推開窗戶,月光傾灑,淡暈的光華透進房中,藉著些微月色,她顧鏡梳妝,一手拿過絲帶,很隨意地梳了個男兒髻,以絲帶盤繞,稍一打理。推門而出。秋意已濃,寒涼之感混著月光沁入心田,她順著花園小徑而行,遙遙注視前方議事廳的燈光,在黑夜中如此的突兀,微有惻然,半步不停地來到前院,才踏入,就看到八個侍衛守在院前,肅然而立,面無表情。對方也同時看到了歸晚,站在最前的兩人有些錯愕,怔怔地不知如何是好。歸晚冷冷地掃視他們幾眼,眸如寒江,幾人本就是相府的侍衛,當下噤聲,任由歸晚一人走入相府重地。議事廳雖然燈火通明,此刻偏是寂靜無聲,從廳中透出的光線照著曲徑通幽的院子,隱帶了幾分詭異。胡思亂想著,歸晚已經繞過小道,來到議事廳門前,揣著幾分琢磨不定的心思,她輕推門,想不到門竟應聲而開,露出一道縫,歸晚略驚,想不到進入秘談的重地竟如此簡單,復又轉念,想起這院中也不知藏了多少個侍衛,這關門之舉也倒顯得無聊,如此虛掩著門,還可以顯得光明正大,無不可告人之舉。躡步走進廳中,外廳內空無一人,燈火亮煌煌地映入眼中,對於一路踏著黑暗而來歸晚來說,真有幾分刺眼。她四周一顧,慢步走到內廳的門前,直到貼近門一步之遙,才聽見隱隱的說話聲。溫潤清澤的聲音是樓澈,不羈狂傲之聲應該是端王,還有一道平穩低沉的聲音——難道是南郡王?幾人調侃似地談著最近朝廷中的大事,有的是官員的調遷,有的是改制的動向,三人款款而談,倒似多年未見的好友,歸晚心中清楚,在一年之前,樓澈與端王還是政敵,此刻能同坐一堂談笑,一方面是形勢所逼,另一方面也有利益結合的意思。看來宦場中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這句話真是一點都沒錯了。唇畔緩帶苦笑,忽聽得端王一陣朗笑,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