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都能想象到他的狂態。耳邊隻字不漏地聽見他說道:“樓相,你那得意門生倒得了你幾分真傳啊,手段作風都不下於你。現在可是皇帝的一條忠狗了,不但狠咬了我一口,現在好象還想咬你這恩師啊。”一年之前的那場楓山之變,管修文指正本可以脫罪的端王,還害他削爵抄家,當時心中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想不到縱橫官場多年,居然栽在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子手中。而那之後,管修文就被編入皇帝的近臣一派,兼且他心狠手辣,不念情面,任何手段都能使,朝廷內人人避之,誰都不曾想到當初那個清澈如水的少年狀元居然會變得如此可怕。官員時常拿他與樓澈相比,樓澈手段也算狠辣,但是喜歡以己之力折人;而管修文則不同,凡是擋於眼前之人,盡皆摧毀,不分敵友,有時甚至可說是卑鄙,朝中之人一時難以分辨這有師徒名分兩人的關係,皆是不敢在外多言,也就造就了管修文更加變本加厲的冷酷手腕。“端王過謙了吧,要知道當初可是你大力提攜他,才會造成今日之局面。”樓澈笑笑,反諷道。歸晚站在門外,聽得心中一跳,聽口氣,樓澈與端王雖是同盟,但是互相之間你來我往,暗有譏諷之意,實在有些奇怪。但是她玲瓏剔透至極,腦中飛快思索,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玄機。端王與樓澈之間最大的牽絆就是姚螢。所謂成也她,敗也她。此刻雖然兩人同站一條船上,但端王對於姚螢心之所屬必然暗自介懷,所以才不時地拈酸的和樓澈針鋒相對。幸而今日有南郡王在場,不時出來橫插打趣,才圓了這個場,三人又開始謀議起朝廷大事,說到了今日皇上暗譴林瑞恩調兵南上進京,必有後謀,都收起了玩笑之心,正經以對,房中氣氛頓時沉悶緊張起來。站在門側的歸晚都覺得時間過得非常緩慢,一個輕微的停頓都帶來窒息的壓迫感。聽到他們的議論,得知皇上有派兵的意向,心頭一陣惶然,皇上與樓澈一黨,到底要鬥到何日?樓澈始終放不下心中執念,皇上也不甘寂寞,兩人之爭,難道正要分出勝負來?心中茫茫之感肆泛,歸晚怔在當場,想起與皇上的江山賭約,想起林府中的一番長談,想起這段時日來與樓澈的種種……一時竟痴了,她從不是感情外放之人,再多的深情也蘊藏在深處,雖有悲天憫人的心思,卻從不會付之行動,只有爭權這件事,逐漸成為她的心病,林瑞恩講的天下安定的大道理,她懂,樓澈的身世處境,她也懂。當初未嫁之前那支“帝王燕”,後來的一切際遇,都在她心中埋下陰霾,談起皇權都感到有絲避諱……她有著雲淡風輕的灑脫,卻又眷戀著平凡動人的幸福,在情之一字中,她也難免會有盲目的情感,這一切糾纏在心中,真是一個“亂”字不足以道其萬一。總想著用柔情磨去樓澈的勃勃野心,收效卻是甚微。眼看著朝廷黨爭愈見激烈,她的心高懸著放不下來,心中很明白,與皇權相爭,最後的結果必定悲慘,樓澈與南郡王,端王的結盟到底能堅持多久是個未知數,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到底能纏鬥多久,是一年?五年?十年?還是更長?她非是為國,也非為民,就只是心疼而已,怕樓澈這費盡心計,最終還是皎月映水,浮華一場,這樣的結局,又讓人怎能接受得了……夫君啊夫君,這一切……到底該如何收場?心如潮,起伏不定,一個恍然,聽到房中三人已經開始商量著應對之策,議來議去,似乎有把南軍調入京的打算,為了不驚動皇上,還打算把軍隊化整為零,在京少量兵防調動本就平常,如果把南軍分散而行,一來可以避人耳目,二來也免去了打草驚蛇的風險。聽他們成竹在胸,想出的計謀無一不是留有後招,攻守兼備,歸晚暗暗也有些佩服,忽聽到身後有一聲幾不可聞的異響,倏地一驚,回頭而視,只見一個丫鬟託著一個盤,上面放著三個火焰青花釉的盅,似乎是參湯類的補品。丫鬟似乎也沒想到此處有人,張大了嘴,吃驚地看著歸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