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心的……你明明就不確定那孩子到底是誰的……其實你也很可憐,為了龍椅,活得都不像自己了,連面對枕邊人都要偽裝……難道你把痛苦放到別人的身上就能快樂了嗎?”麗妃笑聲陣陣,似乎又恢復了溫柔賢淑的樣子,可是殿內人全都心裡明白,她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已經是要死的人了,就不需要多想些什麼了,好好享受自己餘下的時間吧。”殿內再次沉默,歸晚有種胸口被石壓住的感覺,身上忽冷忽熱,交替來襲,思緒略微有些混亂,沉鬱的心情猶如自身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皇上……”麗妃悲慼之聲再起,輕柔但是悲傷的問,“你愛過我嗎?”輕哼出口,似乎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如果你還有一點用處的話,我想我應該還會愛你一段日子的。”“那你愛螢妃嗎?”“愛,朕當然愛她,她可是朕用來牽制樓澈的好棋……目前為止,還沒有想過要丟棄。”麗妃笑了,笑得猖狂和得意,似乎有什麼很開心的事情一般,倒不像一個臨死之人的開懷,笑聲硬生生被扼斷,那陰魅的聲音柔情四溢地問:“笑什麼?”氣息被掐斷,只能艱辛地吸取一點點的空氣,嘴裡斷續地喘道:“皇上……你好可憐……你居然……不……不懂……不懂愛。”一句話完,所有的氣息都消失了,衣服接觸地面,人慢慢的滑落,只有她臨死前的恨和怨似乎還留在殿中,悲悽之情久久不散,以致於連下手之人似也被怔楞住,不發一語,沒有一個動作。想不到麗妃就在此處結束了生命,歸晚對她有些厭惡的同時也產生了憐憫之情,在死之前,她畢竟還是流露了些微的善良,何況她本身的命運是如此的可悲……“偷聽夠了?”腳步慢慢踱近,一邊開口輕柔地問,微風拂面。龍椅後,心怦然停止跳動,歸晚徹身冰冷,如掉冰窖。一瞬間,歸晚產生了種錯覺,漸漸逼近的似乎不是當今天子,而是妖魔,那種只聞聲音的妖異感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間接影響了她的判斷力。如果這龍椅是雙邊懸空,她一定會選擇兩人犧牲一人,毫不猶豫把德宇推出去,但是這御乾殿的龍椅一頭連著巨大的琉璃水晶扶柱,只有歸晚一邊是懸空的。鄭鋶似乎有意折磨,腳步放地很慢,有節奏地靠近,很輕,很輕,不沾塵似的,歸晚心急跳,頭一次感到與死亡如此貼近,就算是在鳳棲坡墮馬墜谷,在弩族長箭貼袖而過,都沒有此刻這麼驚慌過,心頭千百個念頭一閃而逝,卻沒有一個脫身之法。腳步突然停下了,隔著椅背,歸晚似乎都聽到了他近在咫尺的輕笑聲,心神一恍惚,一隻手已經抓住了她的肩膀,身子被一股強大的拉扯力拖曳出椅背,一個踉蹌,只聽到“嘶——”的一聲從領子處傳來,歸晚跌倒在龍椅前。被拉扯時,歸晚頭上的宦官帽子早已掉落,一頭飄逸如綢的長髮脫離了琉璃簪子的束縛,如上好的黑絹散開,琉璃簪砸到地上,與地面的大理石一個碰撞,清鳴如同玉碎,被這碎裂之聲所驚,歸晚立時回神,心平如鏡,神清似水,抬頭,直視天子。金冠束髮,內穿一身白色儒衣,很隨意的搭著黃袍,不知是不注意,還是剛才與麗妃糾纏時,衣襟沒有拉好,額邊幾根凌亂的髮絲垂下,平日裡儒雅的皇上此刻帶著三分邪氣,傲睨之態盡顯,皇家的貴氣展露無疑,眼神裡頗為驚訝,細細打量著歸晚。原以為是個小太監闖入這御乾殿,拉出之後,居然變成了精靈,清雅到了極致的風韻,一眼就讓他認出眼前人就是:“樓夫人?”輕笑含於口,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事物一般。隨意一甩袖,也沒注意這個動作有多麼自如優雅,歸晚手撐地,正要起身,這才發現腰帶鬆開,剛才那一下的大力拉扯,衣服從後領到左腰被龍椅上飾物所勾,裂開了大口子,此刻隨著她的動作,衣服敞開,露出了玉背與香肩,僅僅是輕蹙眉,隨即又一笑置之,歸晚站起身,也不理會那滑落肩頭的衣服,淺笑吟吟,回視鄭鋶,禮道:“參見皇上。”“靜謐如水,青絲如綢,笑如淡梅,如月皓然,真是可遇不可求的美人。”薄唇吐出讚賞,鄭鋶眼光流轉在歸晚身上,還沒有說出口的,是歸晚身上無法形容的異魅和那隨性而至的自如,觀之心神盪漾。“得皇上如此讚賞,歸晚愧不敢當。”平靜地好似兩人在街上碰面一樣。眉一挑,利芒掠眸而過:“樓夫人在椅後做什麼?莫非也對這龍源之地產生了莫大興趣?”今日方知這君王何等的厲害,跟平日總是依靠樓澈出主意的人判若兩人,如非機遇巧合,親眼所見,歸晚還真不敢相信,唇瓣輕啟,話音清揚動人:“皇家浩瀚之氣,歸晚傾慕,趁著無人,進來觀賞,搗了皇上雅興,是我之罪。”狀似無意地往周圍四顧,看到殿內透進了幾道光,原來躲在龍椅後沒有注意過,再望龍椅一瞥,暗驚,原來如此。她一直疑惑皇上也是普通人,怎麼知道有人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