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們成親時,歸晚的父親剛辭完官,兩袖清風地走了,連女兒的婚禮也未曾出席。而她的孃親,只是聽說幾年前仙逝了。不明白為什麼此刻她會說起身世,難道其中有什麼隱衷?注視著她露出迷離的容色,他定心地聽下去。“孃親在年輕時候,曾經愛過一個落地的書生,不顧家族反對嫁給他,還生了一個女兒,可是兩人生活卻並不如意,後來孃親離開了那個男人,嫁給我父親。”簡單幾句話,概述了一個女人的一生,裡面卻透著蒼涼的味道。聽到這裡,樓澈的眉心慢慢攏起,有點猜到故事的含義。歸晚停了停,勾起一抹苦笑,又說道:“我在家中從沒見母親真正開心過,她總是憂慮重重,極少展顏。她很疼我,可以說是極盡寵愛,對哥哥卻不理不睬,相反,父親喜歡哥哥,不喜歡我孃親身體很差,在我十四歲那年,已經重病纏身,儘管父親到處求醫,依然回天乏術。娘在死之前,很想見那個她離棄了十多年的女兒,她對我說,她把對那個女兒的疼愛雙倍給了我,希望我以後能把這份情還給那個無緣的姐姐。”說到這裡,歸晚半躺下,似乎不打算說下去了。樓澈楞住,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他仍試探地問道:“你的姐姐”歸晚轉過臉,定定地看著樓澈,淡然道:“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皇后就是我要還情的人。”那麼灑脫自如的眼眸裡含著一種堅定。室內頓時有片刻的沉靜,樓澈也不知如何對應,只能看著歸晚,臉上顯出深思的表情。歸晚莞爾一笑,伸手把自己的頭髮攏到一邊,狀似輕鬆地問:“夫君大人怎麼辦?”樓澈凝眸,有些不解,一絲不祥的感覺湧上來,讓他有點心煩,片刻間,說不出話。“怎麼辦呢”歸晚笑語道,一種悽然的感覺浮上來,“我要保護皇后,你要保護螢妃,也許我們的立場對變得敵對呢”“不會的。”一聲斷然打斷了她的揣測,樓澈肅然道,“這本不是我們之間的問題。”心煩,一陣陣的心煩,從來沒有想到過,會從她嘴裡吐出“為敵”這個詞,讓他的心頓時有種沉下去的感覺。“歸晚,針對皇后的並非是我,而是身為一國之君的皇上,你知道嗎?”樓澈解釋著,夾雜著說不清的慌亂情緒。歸晚笑了一下,彷徨之態盡顯,幽然道:“沒有螢妃的皇上會這麼做嗎?”樓澈不語,這個問題的答案如此明顯,讓他沒有轉還的餘地。時間分分秒秒地流失,而在這個營帳中,卻有一種時間被凍結的感覺,隱隱一種壓迫感強烈地傳遞開來。“歸晚”樓澈啟口,只是輕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字,溫潤低沉。聞言,禁不住輕輕一顫,歸晚感到陣陣酸澀,臉上依然帶著微笑:“夫君大人曾經答應我,滿足我所想我一直都相信,但是,如果碰到螢妃的利益呢,夫君大人依然會站在我這一邊嗎?”沉悶快要窒息了,空氣沉重地似乎能把人壓垮,樓澈不開口,臉色陰沉,看不出所思所想。歸晚輕嘆口氣,感到疲累無比,傷神,傷情,又傷心突然整個人從羊毛氈毯中鑽出,伸出手,在樓澈一詫異間,勾住樓澈的脖子,帶著無限旖旎和輕柔,把頭靠在樓澈的肩上,三千青絲散在樓澈胸前,一絲一絲,一縷一縷:“夫君”一震之間,他差點忘記了呼吸,歸晚從不主動親近別人,但是此刻,淡淡的馨香撲鼻,縈繞在身邊,心一悸,不自覺地伸手撫過那黑綢般的青絲,他驚訝自己竟然不能平復心跳,有些貪婪地享受這一刻旖旎時光。歸晚醉人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想到有一天,我們如果站在敵對的立場,我會感到多麼神斷魂傷啊”話音是甜的,扣人心扉,其中卻隱藏不住那無奈的悲嘆。樓澈感到脖頸處有點溼潤的感覺,溫溫的,水珠流入衣領中,炙熱得似乎要燙傷他一般,怪異的苦澀感瀰漫開來,讓他的心不能喘息地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