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個蹬三輪的，站在踏板上，很賣力地騎著。她忍不住說：&ldo;你這樣騎車，讓我想起了小時候，你送我去醫院看我的爸爸媽媽。&rdo;&ldo;這麼久了，你還記得？&rdo;&ldo;你不記得了？&rdo;&ldo;當然記得。&rdo;他挑了一家餐館，說：&ldo;這家餐館的揚州炒飯不錯。&rdo;一個帶位的年輕女孩把他們領到一張桌子前，兩人坐下，女孩問他們喝什麼茶，他點了茉莉花茶，那女孩進去倒茶了，他們拿起桌上的選單翻看。正看著，他突然低聲說，&ldo;我們換一家吧。&rdo;她有顧慮：&ldo;都已經去倒茶了，現在換不大好吧？&rdo;&ldo;還沒點菜麼，怕什麼？&rdo;她感覺這有點像很久以前偷香蕉那次，他叫她站在牆角等他，雖然沒說明是為什麼，但總是有道理的，如果她照辦，就一點事沒有，如果她不照辦，肯定會惹出麻煩來。她沒再說什麼，跟著他走出餐館，聽到身後女招待在議論什麼，大概是在罵他們兩個坐定了又跑了。她說：&ldo;今天太好玩了，讓我想起很久以前偷香蕉那次。&rdo;他笑了一下：&ldo;你怎麼光記得我那些丟人現眼的事？&rdo;&ldo;我覺得一點兒也不丟人現眼，我記得那件事，是因為你……你是為了我……才去……偷的……你還為了救我……捱了打，那時你為了我……什麼都願意做。&rdo;他半開玩笑地說：&ldo;怎麼只是那時？現在不是一樣嗎？&rdo;&ldo;真的？如果我現在想吃香蕉，你還會去。偷？&rdo;&ldo;現在用不著偷了嗎。&rdo;&ldo;如果用得著呢？&rdo;&ldo;用得著還有什麼話說？一個字：偷！&rdo;她見他把個&ldo;偷&rdo;字說得那麼鏗鏘有力，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他感慨地說：&ldo;你媽媽真好，花那麼多錢去把我領回來，連我爸都。沒那麼好。我那時真想叫她一聲&lso;媽媽&rso;，不光是那時，我一直都想。叫她一聲&lso;媽媽&rso;。&rdo;她不知道說什麼好。&ldo;後來我爸要把錢還給你媽媽，但你媽媽不收，她說&lso;如果你真心謝我，就對我發誓，從此不再打孩子&rso;。&rdo;&ldo;你爸爸就發誓了？&rdo;&ldo;嗯。他從那之後就沒再打我。&rdo;她跟著他走進一家小餐館，點了炒飯和兩個菜，兩人邊吃邊聊，吃了很長時間，一壺茶加了很多次，她也上了好幾趟廁所，如果是跟別的人上餐館，她肯定會覺得很不自在，但跟他在一起，她好像做什麼都很自然，還巴不得做點能令他想入非非的事。午飯時間早過了，晚飯時間還沒到，餐館裡只剩下他們兩個客人，賬單早已放在他們桌子上，店員好像都有點哈欠連天的了。她小聲說：&ldo;我們是不是吃得太久了？&rdo;他環顧一下四周，好像剛注意到店裡只剩他們兩個了，連忙說：&ldo;哎呀，講糊塗了。我們走吧。&rdo;他拿起賬單，她連忙去搶：&ldo;給我，給我，說好了我今天回請你的。&rdo;他堅持要付帳：&ldo;你下次再回請我吧。&rdo;她聽說還有&ldo;下次&rdo;，喜出望外，不再搶了，讓他去付了賬。兩人走出餐館門，他問：&ldo;現在想去哪裡？&rdo;她原以為吃完飯肯定是像上次那樣回學校的，沒提防他問了這麼一個問題，愣了一下，才說：&ldo;你說去哪就去哪。&rdo;&ldo;前面有個公園，想不想去那裡坐坐？&rdo;她欣然同意：&ldo;好啊，只要不耽誤你正事就行。&rdo;&ldo;我沒什麼正事，就是教幾節課。&rdo;&ldo;你下了班不回家，你家裡人沒意見？&rdo;&ldo;我家裡沒人。&rdo;他一偏腿上了車，她也緊追幾步，坐了上去。大概因為不是週末，公園裡沒什麼人，僅有的幾對，看上去都是情侶，坐在樹蔭裡，靠得緊緊的。她把視線從那幾對情侶身上拉回，偷看他一眼，發現他也在望那幾對情侶，她心有點慌，不知他會不會受了感染，也來點親熱的小動作。走了一會，他指著樹下一個長條木椅子說：&ldo;走累了沒有？我們去那邊坐會吧。&rdo;她跟著他來到椅子跟前，他從包裡找出一張紙，擦了一下椅子，讓她坐下，自己也坐在椅子上，中間隔著一尺來寬。兩人都側身坐著，便於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