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緊跟其後的一輛馬車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讚歎聲,&ldo;善哉此言!公子,小兒雖幼,有此見識,足可以為一食客!&rdo;車簾晃動,一個鬚髮蒼白的老人露出面容來。他溫和地看著玉紫,笑道:&ldo;小兒曾言,你那父親,曾侍侯兩任齊王,共三十有一年?&rdo;&ldo;然!&rdo;&ldo;善!&rdo;老人呵呵一笑,轉向公子子堤,目光中盡是慈愛,&ldo;公子,此兒的父親,定然熟識齊宮諸事。這一次前來曾城,能得到這兩父子,實是大收穫啊。請允許老夫向公子賀之!&rdo;老人的肯定,令得公子子堤憂鬱的臉上,綻放了一朵笑容來。他轉向老人,雙手一叉,恭敬地說道:&ldo;阿父所言極是。&rdo;阿父,亞父的意思。公子子堤轉向玉紫,笑了笑,他的長相是世間罕見的俊美,這一笑,便如雲破月來,雨過虹出,直是華光四射,攝人心魄。玉紫被這笑容一震,迅速地低下頭來。這時,公子子堤清如泉水的聲音汩汩傳來,&ldo;小兒何名也?&rdo;玉紫低著頭,雙手一叉,輕聲回道:&ldo;我名玉。&rdo;&ldo;玉?此名甚貴。&rdo;公子子堤詫異地打量著玉紫,瞅了她半晌,他嘴角揚了揚,道:&ldo;眼清而透,齒白而細,勉強可當得這個玉字。奈何太髒!&rdo;說到這裡,他淡淡的命令道:&ldo;小兒,洗淨後再來見我。&rdo;……&ldo;諾!&rdo;坦白玉紫向後退去。目送著公子子堤的馬車,不疾不緩地向前駛去。玉紫低著頭,尋思起來。不一會,宮沙啞的聲音在她的身後傳來,&ldo;我兒何寂寂獨思?&rdo;玉紫迅速地回頭,她跳上驢車,坐到父親的身邊,朝著前面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到自己,便湊近父親低低地說道:&ldo;父親,公子子堤令我潔面後見他!&rdo;&ldo;啊?&rdo;宮驚住了,他臉色一白,急急地說道:&ldo;這,這可如何是好?萬一他見到你是女兒,會不會以為你我欺騙於他?&rdo;這時的人,骨子裡便認為信諾是一個人最重要的幾種美德之一。對於欺騙的反應相當的劇烈。玉紫知道,宮是擔心公子子堤一怒之下,會殺了她!她抿了抿唇,半晌後,才低聲說道:&ldo;或能得脫。&rdo;她的話中,沒有多少自信。宮聞言,長嘆一聲。玉紫低頭尋思了一陣後,抬頭看向宮,說道:&ldo;我觀公子子堤,似是溫和之人。&rdo;宮點了點頭,道:&ldo;若不是暴虐之人,便不會因此事輕易責殺。&rdo;他說到這裡,看向玉紫的眼神閃了閃,暗暗想道:玉相貌甚美,許能合得公子子堤心意,被他納入後苑為姬。這樣一想,他的心倒有點熱了。對於老人來說,女兒長大了,終究是要嫁人的。玉紫如此能嫁給一位公子為姬,雖然這位公子只是質子,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姬,可至少也是一個歸宿。車隊經過溪流旁時停了下來。玉紫跳下驢車,找到溪水的上流,見左右沒人,便把自己清洗一淨。她低著頭,對著水中的倒影瞅了又瞅。水中的人,已不復初見時那般紅潤飽滿,這幾個月的風餐露宿,使得原本圓潤的臉變得削瘦了,原本白裡透紅的小臉,變得蒼白了。玉紫這個身體,五官只是清麗,最大的長處是肌膚雪嫩,眼神清澈,舉止從容鎮靜有貴族風範。現在臉色一差,便遜色了一分,又身著破舊的麻布衣,不加修飾,更是遜色一分。現在的她,比之剛到貴地時的面容,直是遜了一籌。只是,左瞧右瞧,水中人,娉娉婷婷,分明是一個妙齡好女。哎,這個樣子,真的很難冒充少年啊。這可如何是好?玉紫咬著唇尋思起來。她的身後,是一眾喧囂的劍客。車隊行走,每靠近溪河,便會停下來休息一番。現在眾人又在休息,有幾人還在下游取水洗刷。玉紫把泥土在臉上塗了又拭,拭了又塗。那泥土塗在臉上,太顯形了,根本不是本來膚色。弄了二刻鐘,眼見那邊傳來了催促聲,玉紫一咬牙,暗暗想道:這個公子子堤內心憂結,外表雖然冷漠,實際上是個溫柔和善之人。這樣的性格,若是利用得好的話,完全可以不被怪罪。想到這裡,她狠狠地在地上跺了跺腳,身子一轉,大步朝著車隊眾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