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綺雙眼大亮，她顫聲道：&ldo;我心中記著呢。教習你可是？&rdo;她的表情，有太多渴望太多期待。袁教習搖了搖頭。在張綺瞬時黯下來的眼神中，他輕緩地說道：&ldo;我問過你家大人。他說，世家女焉能許給寒門子？&rdo;張綺急道：&ldo;可是我如此卑微……&rdo;袁教習輕聲說道：&ldo;你家大人還說了，張家的姑子，寧為世家妾，不為寒門妻。若真是才華出眾的，便是生母不堪，也可入宮為妃，哪能墮落而為寒門婦？&rdo;張綺猛然向後一退。看到她臉色蒼白，袁教習同情起來。他嘆息道：&ldo;阿綺何必想這麼多？姑子們都已習慣，阿綺又何必想這麼多？&rdo;關丨籲這件事，他是真的很認真地詢問過張氏的主人。因為他也覺得，以張綺的才華品性，適合為人正妻。可惜，張氏子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固執。張綺沒有聽到他的安慰，她眼神茫然地看著袁教習，已是失了神。見狀，袁教習摸了摸下巴，那向她索要琴譜的話便說不出口了。呆了一陣，見她還在出神，他扔下棋子，負著雙手離開。張綺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房中。一進入寢房，她便倒在塌上，捂著臉，一動不動的。好一會，她終於動了動，揲起上身，慢慢坐起，張綺一抬頭，便對上門口處探頭探腦，臉上不無擔憂惶恐的阿綠。朝著阿綠笑了笑，張綺正要說話，外面傳來一箇中年婦人的聲音，&ldo;你家綺姑子可在？&rdo;一個婢女連忙應道：&ldo;是應媼啊，我家姑子在呢。&rdo;&ldo;大夫人有請。&rdo;大夫人？這三個字一出，小小的院落裡立馬變得安靜無聲。張綺迅速地坐起，用手在臉上搓了一把，又朝銅鏡中打量兩眼，匆匆走出，低頭斂襟的，&ldo;勞煩應媼了。&rdo;應媼是個三四十歲的白胖富態婦人，雖不著首飾，卻透著一種富家子氣。放在外人眼裡，那必是難得的貴人，事實上在這張府裡，也不過是大夫人跟前一得寵的僕婦罷了。見到張綺出來，應媼溫和地笑了笑，&ldo;綺姑子請跟老奴來。&rdo;聲音平和，看不出喜怒。張綺強行按下心中的不安，她朝阿綠使了一個眼色，制止她的跟隨後，帶著另外三婢，跟在應媼身後朝前走去。自回到建康以來，張綺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大夫人。真要稱呼，她也是張綺的祖母呢。低頭走了一陣，張綺唇張了張，又張了張，還是忍不住問道：&ldo;不知租母喚阿綺，為了何事？&rdo;應媼卻似沒有聽到般，只是朝前走去。張綺討了個沒趣，心下更不安了。走了近半個時辰，幾人來到一個院落外。這院落裡，種滿了高大的松柏，在這整個張府都是桃開梨豔時，這一院青翠的松皙，給人一種遮蔽了春天的感覺。走過幾道迴廊，應媼來到一個精緻的木屋前。木屋極精緻，松柏極高大極繁茂，小屋坐落在其中，只有片牆浮簷露出，初初一看，倒似來到了山林隱居的高人家。人還沒有靠近，張綺便聞到一股清香。這香味不屬於桃花梨花，也不是胭粉所有。聞了幾下，張綺驀然明白了，這是檀香味！眼前這個一連三間的小屋，從屋樑到門框到牆壁，赫然全是由檀香木所造！竟是奢華到了這個地步！她知道張氏富貴，蕭氏更是豪奢，可她從不知道，這豪奢竟然到了這個地步！這些檀香木，建康本地無產，光是把他們弄回來，便已是耗財無數。更何況，這種木材本身便昂貴無比！只是，張綺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句話：檀香者，陰虛火盛者勿用之。這話，似是一個人在說，將來要做一幢檀香木屋給她住時，站在旁邊的一個老僧隨口說出的。張綺收斂起表情。她走上臺階，朝著裡面恭敬地說道：&ldo;綺姑子到了。&rdo;&ldo;讓她進來。&rdo;是一個年輕婢女的聲音。&ldo;進去吧。&rdo;張綺應了一聲，提步上前。走了兩步，一箇中年婦人從裡面走出，這婦人圓白的臉上盡是笑容，舉止十分的隨意，竟然是張綺的熟人，溫媼！迎面對上張綺，溫媼也是一驚，她嚴肅地看著張綺，只是在她經過時，低聲說了句，&ldo;膽大些。&rdo;